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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瑤胸口憋悶,渾身不舒服起來,不過她咬咬牙,還是走出了更衣室。
原勛聽到動靜,下意識地看過來,便見童瑤身著一身純白禮服裙配飄然而出。
他深邃難懂的眸子中瞬間迸she出一絲驚艷。
太明顯了,以至於就連根本是希望忽視他存在感的童瑤都感覺到了。
那點驚艷仿佛炸開的火星,炙熱而灼燙,落在她身上,帶來她渾身上下的不自在。
這讓她想起了那個夜晚,那個她無法自主卻又羞恥難當的夜晚。
當時她還很年輕,年輕到不懂事,曾經被他摟在懷裡幾乎是半強迫式的為所欲為,當時的原勛,眼中就是這樣的神采。
童瑤害怕原勛,從小就害怕,十八歲那年的那個夜晚,她在原勛身下經受了狂風暴雨,自那之後,她就更害怕了。
他們的夫妻生活極少極少,偶爾會有,對她來說幾乎都是煎熬。
他總是開始的時候動作溫柔,後面越來越無法控制,最後幾乎想要將她吞下。
童瑤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原勛注意到了童瑤的退縮,他眼眸中的那點驚艷神采逐漸淡了下來,並最後消失。
當他沒有了這絲情緒後,整個人看起來又恢復了往日的那個原勛,波瀾不驚,沉穩淡定,卻讓人看不透,就好像沒有風的海平面。
“瑤瑤,霍大夫過來了,你該檢查下身體了。”說著這話,他的目光掃向了旁邊的桌子,上面本該有一瓶藥的。
“藥,你記得要按時吃。”
童瑤順從地點了點頭。
原勛伸出手,牽住她的:“走,陪我下去。”
童瑤按捺下心中本能的不喜,還是跟著原勛下去。
霍大夫檢查了身體,又重新叮囑了一定要按時吃藥,然後她就陪著原勛吃晚飯。
“原修呢?”她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家裡少了一個人。
“在爺爺家,這幾天不會回來了。”
“哦。”她是有點失望,不過也認了。
其實想起來,這麼多年,她一直都是這樣,就如同水中的一片葉子,任憑生活的溪水流淌到哪裡,她就跟著漂流到哪裡。
即使不喜歡,她也沒有反抗過。
預感到自己即將脫離現在的生活,不捨得兒子原修,不過她也認了。
認命,是一味良藥,可以治癒許多心靈上的不安。
她正想得出神,忽然意識到一雙眼睛正凝視著自己,猛然抬起頭來,卻發現原勛正用一種觀察的神態坐在旁邊。
她微詫:“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我看你好像有心事?”
“沒有,我只是累了。”
“如果累了,那就把藥吃了,上去休息吧?”
“好。”
她是反感吃這藥的,不過想到只要吃了這藥,她就能快點逃離原勛,快點回到自己的房間,就有機會去繼續重生的事,她還是硬逼著自己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今天的藥帶一點細微的甜。
吃完藥後,她終於和原勛告別,忙不迭地上樓去了。
入睡後的她,一如既往地重生到了小時候,就是她日記中所記載的那一天。
這一次原勛果然如同她日記中所記的一樣,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搶走了她的考卷,並看了看那考卷上大紅色的分數。
他抬頭,詫異地望著她,眼中閃爍著一點笑。
童瑤羞憤難當,她忽然想起了那一天,原家老爺子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的話。
“就算你們真得結婚了,她的孩子也絕對不能跟著進入原家。外面的孩子,和我們原家孩子是不一樣的。”
原家老爺子說的話,其實已經很含蓄了,更為直白的說法就是,她是一個低賤的孩子,比不得他們原家正統的血統高貴。
她其實也從來沒想過去比較,可是猛然間被人拿到檯面上如此比較,她還是不舒服起來。
現在原勛的那點笑,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都不由讓她想起了原老爺子的話。
自己這丟人現眼的成績,是不是更加印證了他的話,更加讓自己媽媽被人瞧不起?
就在這個時候,原勛卻低聲笑著說:“求求我吧,我可以教你啊,保證下次你考高分!”
和日記中的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的討厭。
童瑤咬了咬唇,倔強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沒有發揮好而已,不用你教,下次我一定能考滿分!”
原勛見她驕傲的小樣子,疑惑地道:“你現在這個樣子,真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小貓咪。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讎的,你怎麼忽然這麼凶?”
童瑤聽他這麼說,想了想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自己記憶中的原勛和自己是勢不兩立,可是眼前這個原勛或許並不是那樣的。眼前的原勛,是為她表演過山地車花樣技能,也曾送給她限量版定製禮服裙的原勛。
她原來的氣一下子消失了。
冤有頭債有主,總覺得重生後的這個原勛好像和自己認識的那個不太一樣。
她抿了下唇,歪頭認真地打量他:“原來你這麼好心?”
這句話她問得現在的這個原勛,也是問得多年之後迫使自己嫁給他並將自己禁錮在身邊的原勛。
那個原勛好心嗎,顯然不是的,那個原勛心狠手辣霸道冷酷。
可是現在她卻有點疑惑了,畢竟原勛或許並不是生來那樣吧?少年的他,不是也可以變成一個溫柔的鄰家哥哥嗎?
原勛見她乖巧懵懂的樣子,眼眸中浮現出一絲溫柔,他抬起手,摸了摸她黑亮的頭髮:“我當然好,只要你說,我可以做任何事。”
只要你說,我可以做任何事……
他的聲音在她耳邊迴蕩,竟是低沉醇厚的,一時她眼前有些恍惚,分不清楚說出這話的,到底是少年時的原勛,還是那個多年後的她的丈夫。
可是他眼中的溫柔,卻好像冬日裡吹來的暖流,讓她渾身舒暢起來。
現在想想,她也曾經在她的丈夫眼中看到過這樣的眼神,只是那個時候,她覺得這個男人善於偽裝,在和自己演著一出沒有觀眾的戲——柔情繾倦的戲。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目光太過溫暖,而他的聲音又太過柔和,以至於她有些熏熏然了。
如同身處暖室飽餐一頓後的睏倦和懈怠,她眼前開始模糊起來……
第八章
童瑤醒來後,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十點了。
她抱著薄毯,陷入了沉思之中。
起床將那三頁日誌再次拿出來,逐個仔細閱讀了一遍後,便收到了抽屜里。
之後她起床,叫來了陳媽。
“給先生打電話,就說我想他回來。”
陳媽聽到這話,有些詫異,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忙去打電話了。
童瑤默默地坐在那裡,等待著。
自從她意外懷孕而不得不和原勛結婚後,她就沒有求過原勛任何事。
她是不敢,因為知道必然會被拒絕。
原勛要做的事情從來不會改變主意,原勛不想做的事情絕不會因為別人他就去做了。
可是現在,她忽然想試一試了。
“太太,電話是宋秘書接的,她說先生在開一個重要的會議……”
“是嗎?”她低下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指。
“是,她還說,等先生開完會,自然會將這個消息轉達給先生。”
“現在就去。”
她抿唇輕笑了下,蠻不講理地這麼說。
她夢到了會騎山地車的原勛,結果這樣的原勛出現了。
她夢到了原勛送給自己的禮服裙,結果禮服裙就出現了。
現在她夢到了原勛的諾言,那她就要驗證下,這個諾言真得存在嗎?
她是一個膽怯的人,平時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可是現在,她想試一試。
哪怕被冷漠拒絕了,也沒什麼,不是嗎?
“現在?”陳媽顯然有些吃驚,這麼多年來,太太一向是柔順體貼到了幾乎不存在。而且在她看來,太太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兒非要現在把先生叫回來,怎麼就忽然要打擾到先生工作也要叫他呢?
“去吧。”童瑤淡瞥了陳媽一眼,便不再說了。
陳媽不敢再說什麼了,只好重新去打電話。
片刻之後,陳媽過來,為難地拿著手機:
“太太,要不然你和宋小姐說?”
“好。”
童瑤接過來電話。
她很少和宋青書說話。
宋青書也極少和她說話。
可以說,兩個人都彼此知道著對方的存在,也都存在於原勛身邊,可是兩個人仿佛中間有一層絕緣體,就那麼默契而奇怪地隔了一層空間。
“太太,您如果有什麼緊急的事,可以對我說,我會來處理的。”宋青書的語氣是恭敬的,可是說出的話卻是堅定的。
“我要找他的事,你沒辦法處理。”童瑤並不擅長和人打交道,她說話就很直白。
“太太,無論什麼事,您可以說出來,我試著看看。如果實在不行,等先生開完會,我會轉告他。”宋青書依然不讓步。
“我要我的丈夫現在回家來陪我。”童瑤淡淡地這麼說。
“哦……”宋青書顯然也是沒想到童瑤會這麼說。
“那麼,你現在要過來陪我?還是說派別的男人過來陪我?”童瑤語氣不冷不熱,很認真地問。
“這……”任憑宋青書是多麼機智多端反應敏銳的秘書,她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種種原因,她沒辦法去陪這位聽說“精神不太正常”“性格詭異”“被丈夫冷落”“被原氏家族嫌棄”的原勛正牌妻子。
當然即使這個女人的地位再岌岌可危,她也不可能派個其他男人過去陪她……
“去吧,告訴原勛。”說完這話,童瑤直接掛上了電話。
掛上電話後,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泛燙的臉。
剩下的,隨便宋青書,也隨便原勛吧。
當原勛回來的時候,童瑤剛喝下一杯咖啡。
原勛見了後微皺了下眉:“你少喝咖啡。”
別人喝了咖啡後會精神一震,童瑤喝了咖啡後卻是精神萎靡,她正昏昏欲睡地靠在桌邊,猛然聽到這話,再抬頭一看,就看到原勛正向自己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