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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勛一身黑色的西裝,理著短髮,神情肅穆地站在那裡。
想起在重生之前所發生的一切,童瑤不由多看了幾眼原勛。
他現在已經二十三了,眉眼俊朗,身姿挺拔,或許是在公司里歷練的時間長了,舉手投足間已經透出幾分成熟,和之前重生時她見到的那個原勛已經很不一樣了,反倒有點像後來三十歲的那個。
這個二十三歲的原勛感覺到了童瑤的視線,朝這邊看過來。
童瑤一下子將視線轉向別處了。
她不知道現在原勛和自己是什麼情況。
童瑤抬腳打算上車。
原勛忙過來,幫她開了車,在她彎腰上車的時候,還體貼地用自己的手護在她腦袋上。
兩個人距離最近的時候,她感到他溫熱的鼻息就落在她的發心,吹得她發心有些癢。
童瑤依然沒吭聲,抿著唇,安靜地坐在媽媽身旁。
一路上,一如記憶中般沉默。
童瑤陪著媽媽坐在後排,而原勛則是坐在副駕駛位置上。
她能從車子前方的鏡子上看到原勛的下巴,很剛硬的下巴,上面還殘存著一些胡茬,可能是這幾天太過忙碌,以至於沒來得及修理。
自己的手撫摸過那下巴的觸感還殘留在手中,可是自己卻重生回到了這讓人窒息的一刻。
他坐在前面,她坐在後面,車子裡的空氣靜默到仿佛凝固了。
如果說之前的每一次重生,她都是帶著泄憤的情緒回到過去,試圖去遠離,也試圖去鬥爭,那麼這一次,她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平靜的。
她平靜,也茫然,不知道自己在這一刻能做些什麼,也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是否有足夠的勇氣去窺探那個本應該埋葬在心裡一輩子的秘密。
因為這種茫然和無奈,她竟然寄希望於他能給自己一點力量。
車子很快到了醫院,停下來,下車。
原勛再次下來給童瑤和鄧茹開了車門。
下車的時候,不經意間,童瑤的手和原勛碰了下,手指處有一絲溫暖傳來,很是輕淡,似有若無。
四目相接間,他眸底泛著顯而易見的憐惜和心疼。
她卻充滿了探究和打量。
數年之後,那個抱著她說愛她,時而冷漠堅硬,時而溫柔深情的男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這個男人二十三歲的時候,他是什麼樣的?以前的童瑤並沒有用心去看,現在卻想努力睜大眼睛。
“瑤瑤,走吧。”他望了眼旁邊的鄧茹,溫聲這麼說。
童瑤點了點頭。
接下來往前走,依然是那個幽暗清冷的走廊,走廊的盡頭,就是那個蓋了白布的原叔叔,永遠無法醒來的原叔叔。
媽媽依然是絕望悽厲的哭聲,童瑤陪在她身邊。
以前的童瑤並不懂得怎麼安慰媽媽,現在的她也不太會。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她和媽媽註定越行越遠了。
她只能沉默地陪在她身邊,聽著她哭。
媽媽不知道哭了多久,終於漸漸平靜下來,兩眼茫然到沒有焦距。
她扶著媽媽準備回去。
就在把媽媽送到車上的時候,原勛忽然喊了聲:“瑤瑤。”
童瑤抬頭看過去。
“照顧好自己,照顧好阿姨。”他低聲這麼說。
童瑤點了點頭,上了車。
回到家,下車的時候,她再次看了眼原勛。
總覺得原勛仿佛有話對自己說,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過度解讀了。
不過一直等到自己扶著媽媽上樓,他看上去都沒有要和自己說話的樣子。
童瑤跟隨著媽媽,安靜地回家。
打開家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屋子裡暗沉沉的,透著一絲讓人窒息的味道。
媽媽進了自己房間,面無表情地躺在那裡。
童瑤知道原叔叔的離開對她來說打擊太大,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於是就去廚房準備做飯。
飯做好了,媽媽並沒有出來吃,童瑤也沒什麼胃口,於是童瑤又重新將飯菜都收拾起來。
抬頭看看牆上那個用了幾年的鐘表,她發現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她咬了咬唇,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木然地躺在床上。
心中砰砰直跳。
其實在她心裡,一直有一個秘密,不敢對原家任何人提起,也不敢對原勛提起。
這個秘密是關於這一晚的。
小劇場:
#論教育孩子的智商#
嘟嘟小時候拉便便,哼哧哼哧老半天,拉出來好臭臭。
姑姑就說:嘟嘟啊,你不吃蔬菜,所以拉出來臭臭都是臭的。必須吃蔬菜才行知道嗎?(ps,嘟嘟愛吃肉,特愛吃肉,平時挑三揀四不吃,一看到肉兩眼放光撲上去吃)
嘟嘟摸著小腳丫,繼續蹲在那裡吭哧。
姑姑繼續說教:嘟嘟啊,不吃蔬菜就拉臭便便,知道嗎?
嘟嘟終於抬起頭,疑惑:可是,我沒見過有香的臭臭啊?
姑姑頓時:(⊙﹏⊙)b!!!
orz教育熊孩子是需要智商的~~~~
第41章
黑暗中,她閉上眼睛, 聽著自己一下又一下的心跳, 來等待著時間一點點地流逝。
整個世界仿佛都已經停止了流動,黑夜變得如此漫長和煎熬, 她睜著眼睛, 聽著這個家中出現的一切動靜。
緊繃的神經不知道煎熬了多少個世紀,周圍都是一片安靜。
她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當年自己出現了幻聽,才聽到了那根本不該聽到的聲音。
也或者, 自己的記憶真得出現了問題, 可恥地去想像了一些根本不該存在的事情?
她咬緊牙,微微擰起眉頭, 陷入了對自己的懷疑之中。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點細微的聲音從客廳里響起。
只是那麼一點細微的聲音而已,細微到根本聽不到。
可是童瑤精確地捕捉到了, 並且在捕捉到那點聲音的時候, 渾身每一處的毛孔全都打開, 汗毛直豎。
那點細微的聲音仿佛在移動,緩慢地移動, 而她的呼吸也隨著這點移動而停止。
萬籟俱寂,連心跳聲都不再有了,只有那點從客廳傳來的細微聲響。
她的心已經停止了跳動,渾身的血液也因為那點聲音而凍卻,有一種冰封般的冷意從腳底往上湧現,迅速湮沒了她的身體,讓她在這個酷熱的夏天凝結成冰。
她該怎麼辦……
她現在是不是應該出去……
如果她真得衝出去,會看到怎麼樣的景象?
媽媽她——她在做什麼?
急切渴望得到真相,以及對接下來畫面的恐懼在她的體內糾纏,這使得她單薄的身體開始顫抖,顫抖得仿佛冬天的枯葉。
此時此刻,那點聲音已經挪移到了臥室,然後安靜了下來。
她瞪大充滿恐懼的雙眼,望著眼前的一片黑暗。
她知道接下來還會有聲音的。
果然,不知道等了多久,媽媽的臥室里傳來了低低的聲音。
似痛非痛,似哭非哭。
當聽到這種聲音的時候,絕望徹底扼住了她的喉嚨。
這麼些年,她曾經無數次回憶起這個場面,無數次地在腦中想像著那個聲音,也無數次地想像著如果自己走出房間,推開那扇門,會看到什麼。
可是更多的時候,她拼命地說服自己那只是一場幻覺,是自己夜深人靜時一個可恥的夢。
現在她重生到了這一刻,重新經歷了這一天,這一刻,也再一次聽到了這個聲音。
她不再是那個十八歲的怯弱女孩兒,更沒有了當年不曉人事的無知,她知道在她的家裡,在她媽媽的房間裡,在一牆之隔的地方,也許發生著什麼。
她為什麼要心心念念重新回到這一刻,難道不就是為了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嗎?難道她還要錯失這一個機會,讓自己在以後的十年二十年來為了這一刻而懺悔,痛恨,糾葛?
長吐了一口氣,她猶如遊魂一般坐起來,連鞋子都沒有穿,麻木地推開門,走向自己媽媽的房間。
那點聲音依然在響起,恍惚中她仿佛聽到女人的低叫聲,還有男人的呼氣聲。
她盯著眼前那道已經掉漆的木門,在這個木門的後頭,也許正在發生著她一輩子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狠狠地咬著牙,她邁開重愈千斤的腿,一步步地向那道木門走去。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聲巨響傳來。
她倏然一驚,忙回頭看過去。
原來是掛在牆上的鐘表忽然墜落在地上。
窗戶半開著,忽然有一陣風吹過,童瑤後背陣陣發涼。
此時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從後背到手心,已經全都是汗水了。
僵硬麻木地抬起頭,看向媽媽的房間,裡面已經恢復了安靜。
她邁開步子,就要衝進去。
可是等到進去的時候,卻發現媽媽正漠然地坐在床邊,手裡握著一張相片呆呆地看著。
她一下子傻眼了。
難道說所有的一切,真的都是幻聽,自己錯了一次,竟然還錯了第二次?
她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媽媽卻在這個時候抬起頭:“瑤瑤,過來。”
眼前明明是自己唯一的親人,自己的親生母親,可是童瑤卻有些懼怕了。
她緊緊攥住手心,鼓起勇氣,終於坐到了媽媽身旁。
“瑤瑤,現在你原叔叔已經不在了,只有我和你相依為命了。”媽媽一聲嘆息,扭過臉來望著童瑤。
童瑤借著昏暗的燈光看過去,卻見到她眼角明顯的魚尾紋,以及紅腫的眼睛。
她曾經是個大美人兒,可是這些年消耗下來,臉上皮膚已經鬆弛下來,法令紋早已經浮現。
她老了。
童瑤心裡浮現出這個想法。
其實媽媽去世的時候,還算年輕,以至於童瑤覺得自己媽媽還是年輕美麗的。
現在她重生到這個時刻,睜大眼睛仔細打量媽媽,這才發現媽媽已經老了。
人心裡沒有了希望,就會老得快。
羞愧歉疚以及心疼湧現上來,將之前的恐懼驅逐得無影無蹤。
也許一切根本都是幻覺,那麼她為什麼要懷疑自己的媽媽,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媽媽想得那麼不堪?
還是說,那個陰暗不堪的人,根本就是自己?
她低垂下頭,滿心歉疚:“媽媽,對不起……”
“瑤瑤,為什麼和媽媽說對不起?”媽媽疲憊地笑了下。
“我——”她藏在心裡的事,此時此刻顯得如此齷齪,她怎麼敢和媽媽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