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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隨後聽到均勻響起的呼吸聲後,才明白人只是睡過去後忍不住笑了起來,搭著重絳的肩,揉著肚子笑了半晌。
就這酒量,剛還吹噓自己千杯不醉。
喬安做了一場大夢。
夢裡她才七歲,扎著兩個松垮的羊角辮坐在橋頭舔著兩毛一根的冰棍,黑亮的眼睛盯著不遠處的木房子。
記事以來,父母要么半年不見,見面就是大吵一頓。
好在,他們終於想開要離婚。
雖沒人問她想跟著誰,可是喬安想還是跟著爸爸好了,她聽屋邊的大嬸說,一個年輕女人帶著孩子,以後再找個人過日子就難了。
離婚這一場大吵從早上到了下午。
冰棍吃完了,她也不敢回去,只能搖晃著腿等著喬父出來。
先出來的是喬母,拖著行李便要走,當時喬安想喬母一定是著急趕車,否則怎麼看不見自己那麼大的一個微笑。
喬父很快也出來了,她這次不笑了,怕喬父也著急。她跳了下來,拍了拍屁股跑了上去,拉著喬父的手仰頭問,“爸爸,書包不要了嗎?”
手被甩開那一刻,喬安好久才明白,不是書包不要了,是她也不要了。
她抹了眼淚,回了家。
一片狼藉里,奶奶癱坐在椅子上,隨手扔來一個保溫瓶,“你個死丫頭怎麼不跟著一塊滾,死了就乾淨了!”
她也想過死了就乾淨了,可是一想到死後可能都沒個人會哭上一場,喬安又不想死了。能活著為什麼要死,她一個人也可以活的很好。
—
喬安在半夜醒來。
天香閣的絲竹聲,跟男女調笑聲皆停了。
她起身,第一反應則是收拾好了東西離開,到了白天就不好人多嘴雜的,她被認出來的機率很大。
門外,已沒了人。
歪歪倒倒的桌子酒瓶,甚至隨處可見的衣服小衣還沒來得及清掃。
喬安低著頭,走的很急。
剛到了門口,卻聽到了一陣不尋常的響動,還沒來及細想時已經有人將門推開,喬安反應快躲在了大水缸後。
“快點,都動作快點!”
男人粗聲粗氣的嗓門響起。
喬安捂著嘴偷看,只見門外一群男人舉著明亮的火把,肩膀上還扛著麻袋,往天香閣的偏側去了。
那麻袋不小,仿佛看著還能動。
“媽的,這一批貨色一般也就算了,還費了這麼大的力氣,要遇上不聽話的直接宰了算了。”
花媽媽拿著帕子掩面低笑了聲,“說的是什麼氣話,能活下來都不容易。姿色一般的就賣進偏遠點就行了,只要能生養哪管這麼多。”
“……”
“嗚嗚嗚……”
一個麻袋裡,出了聲,不甘心掙扎。
剛才撂下狠話的男人抽出刀,一刀背砍了下去,“給老子安靜點,不然帶個做掉的就是你。”
喬安挪回視線,靠著大水缸,小聲喘息。
她想起來了,河邊的那些堆積的女屍。現在看來,都是出自這些人的手裡,那些麻袋裝著的,是女人。
聽他們的意思,這些女人還會賣到偏遠的地方去,明擺著乾的都是人販子的勾當!那天魏宴珩讓她再也別來天香閣,也是因為知道些什麼?
他的那身傷,也跟這些人有關?
瞬間,喬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她被抓到了等著的就是兩條路,要麼死要麼生不如死。
誰能知道,這天香閣表面做著溫柔鄉,實際卻幹著販賣婦女的勾當。
越想越怕,喬安生怕自己弄出半點動靜,只能死死的捂著嘴,連呼吸都減慢了,生怕那些畜生能聽到。
漸漸的,好像沒聲了。
喬安正要探出頭一看究竟時,眼前卻突然一個多了個諾大的身影。
“啊!”喬安反應過來,爬起來就要跑。還沒跑兩步就被人抓住了後衣領,一個用力,不費吹灰之力將人拎到了自己跟前。
那男人生的五大三粗,臉上都是疤,見了喬安瞪圓了眼睛吼道,“你找死?”
喬安抬手臂就要打過去,被男人在半空截住。厚重的大手一個用力,差點要將喬安的手直接給捏碎。
“疼疼疼。”
這時候花媽媽已經走了過來,仔細看了眼後尖聲道,“是你?”
“你認識,是你這樓里的人?”
“一個來我天香閣賣胭脂水粉的寡婦。”花媽媽上前捏過喬安的下巴,嘖了幾聲,“這次可是你自己撞上門來的。這等貨色可以賣不少的錢呢,捆了都送進去!”
喬安欲哭無淚,“花媽媽,錢嘛,好說我可以跟你。自己買我自己還不行嗎?”賣給誰不是賣?
“你給我錢,放了你?”花媽媽鬆開了手,笑出了聲。
喬安一個勁兒的點頭,反而引來了兩個人的大笑,嘲弄她到現在還弄不清楚狀況。
“打暈弄進去!”
“別……”喬安話沒說完,脖子吃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滴答滴答……”
水聲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喬安睜開眼,人已經倒了土牢里。
土牢不大像是一個大罐子,抬頭就是低矮的土層,根本直不起頭。跟喬安一樣的還有十幾個姑娘,臉色發白髮黃,蓬著發,又髒又亂的也不知道被綁了多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