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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景又是被吵又是心神激盪的,連咳了一陣後,已是臉如金紙,半晌才艱難地睜開眼看了眾人一下,剛一睜眼,便又是一陣撕心裂肺地咳嗽聲傳來。
這時,那謝郎也走了出來,只見他風度翩翩地朝著眾人一揖,清聲說道:“各位,你們休得聽這婦人胡說,她不過是含恨報復而已。”端起面孔,那謝郎一臉的嚴肅和正經,他朗聲道:“我家族累世官宦,我乃堂堂世家子弟,怎麼可能會看中一個有夫之婦,做下那天理不容的勾當?”
不得不說,這個謝郎深譜騙術一道,這一站一說,那氣度之凜然之端莊,直是無可言說。
於是,所有看向柳婧的眼神中,已添了幾分懷疑和指責。看到這些人的目光,霍焉等人怫然變色,就在他們要站出來時,柳婧搖了搖頭,她示意張景上前處理此事後,自己走到了柳文景身邊,抓過了的手細細看起脈來。柳婧看的書多,對醫學也有涉獵,這診脈自也是懂得幾分。
張景站了出來,他走到婢妾阿珠旁邊,指著那碗人參湯說道:“這湯是你主母端上來的?”
阿珠一副憨厚的長相,她怔怔地看著張景,一邊擔憂又不安的偎著柳文景後,一邊點了點頭。
張景見她點頭,又高聲問道:“阿珠,你且說說,你主母端上這碗人參湯,是不是想餵給她夫君吃?”
在眾人的注視下,阿珠又怯怯地點了點頭。
於是,張景大聲說道:“各位,不知這裡有沒有醫術不錯的大夫?且叫一個過來,讓他品一品這人碗人參湯!”
事情發展到這裡,里里外外已是圍了百數人,而張景的聲音一落,一個老者走了出來,他在四周景仰的叫喚聲中,“元大夫。”“原來是元老。”“元老你也來了”中,走到張景面前,深施一禮後,客氣地說道:“老夫不才,卻是願意看一看這藥。”
張景連忙回禮。
老者從張景手中接過那碗人參湯,先是嗅了一會,又是對著陽光細細地照了起來。
老人顯然頗有威望,他做這些事時,四周鴉雀無聲。
過不一會,老人徐徐說道:“這不是人參湯。”
在四周響起一片小小的聲音時,老人從碗底拿起一小塊根精,嚴肅地說道:“這個不是人參,這是一種荊地糙藥,名叫荊根,其根形似人參,然有奇毒。各位看一下這切片,它雖與人參切成片後的形狀類似,卻紋理殊為不同……”
老人還在解說,大張氏這時已尖厲地嘶叫著打斷道:“你這老頭胡說八道!你定是他們找來的騙子!對,你就是他們找來的!”就在她尖叫著沖向老者和柳婧等人時,一個漢子大步走出,他一掌按在大張氏的肩上,令得她動彈不能後,那漢子沉著臉喝道:“各位,我看這事還是到府衙去問問的好!”
就在眾人紛紛點頭,議論紛紛時,被柳婧在幾處穴道上推拿了一番的柳文景,這時早已坐起,許久沒有咳嗽的他傳出了虛弱的聲音,“讓我問一句。”
見到最主要的人開口了,四下一靜,同時向他看去。
這時,柳文景在珠兒地扶持下慢慢坐直,只見他召來一對五六歲左右的雙生兒女,在孩子巴巴望來的目光中,柳文景板著臉,盡力威嚴地問道:“珍兒,上一次你說,你看見謝叔叔從你母親房中出來,是不是真的?”
小女孩楞楞地看著父親,怔怔地點了點頭,小小聲說道:“是真的。”
“好珍兒。”
柳文景轉向同樣五六歲的小男孩,輕聲問道:“禮兒,你告訴父親,你謝叔叔抱著你時,叫你什麼?”
男孩看了看這個,看了看那個,在對上父親威嚴的神情時,他最後還是瑟縮著說道:“叔叔,叔叔叫我兒子……”
四下嘩聲一片,至此,真相完全大白!
於大張氏慌亂地叫道:“夫君,孩子什麼也不懂,他們是瞎說。”一會又是,“夫君,你別信他們的,你不要信他們”的叫聲中,柳文景轉向了柳婧,只見他張著嘴,呼吸費力地說道:“這位夫人,在下要借你的手下,把這些jian夫yín婦拿下了……”
不等他說完,柳婧已清聲說道:“好!”只見她含著滿意的笑,頭也不回地命令道:“把他們通通拿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最後的處理
大張氏正要尖叫,那謝郎見勢不妙剛剛急步後退,柳婧的護衛們便出動了,眾人只見眼前一閃,然後便是撲通撲通一陣摔地聲傳來,再然後,眾圍觀者發現自己被人用一股柔力推出了房間,再然後,房門砰的一聲給重重關上!
散在外面的圍觀者,見到人家這架式是關上門來算帳,便一個個議論紛紛地散了開來。他們一走,張景等人也依次退出,最後,柳婧也走了出來。
在留下兩個護衛盯著裡面後,柳婧走出幾步。
走到花園中,柳婧回頭看了一眼廂房中,突然說道:“這種家宅事最是無趣了!一個個女人用盡了心機算計別的女人,算計自己的丈夫,真沒勁!”
刑秀笑道:“公主殿下放心,等你把鄧九郎擒到了公主府後,他的家宅事就牽扯不到你了。”
這人最喜歡譏笑她了。
柳婧瞪了刑秀一眼,突然迷惘地說道:“房中那個姓柳的,好似有一點面熟。”頓了頓,她在眾護衛看來時,說道:“他五官與我父親有點像,我懷疑他是我那個庶兄柳文景。”
就在這時,突然間,廂房裡傳來那個中氣不足,卻異常壓抑憤怒地咆哮聲,“你說!你說!我哪一點對你不好?這麼多年了?便是養一條狗養一條牛,也能有感情了,你這毒婦倒好,吃我的用我的,還拿著我的養漢子,還生下兩個野種讓我受辱!”
聽著裡面那柳郎近乎悲鳴的嘶吼聲,一側刑秀突然說道:“這人行商不錯,可看女人還真有問題,那張氏一看就是水性揚花的,他還給迷成那樣!”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霍焉突然看了一眼柳婧,低嘆出聲。
就在這時,大張氏委屈又有著幾分誘惑力的哭聲急急地傳來,“夫君,夫君。你別怪我,都是姓謝的引誘的我……”
又過了一會,也不知那柳郎說了什麼,裡面的大小張氏竟是尖著嗓子對罵起來。聽著那一句句惡毒的咒語,蕭文軒大步走來,朝著柳婧笑道:“那姓柳的也不是全然愚蠢,他只說了一句,如果小張氏把她姐姐做過的事都供出來,還願意到朝堂做證的話,就饒了她一命。結果這剛才還相親相愛的姐妹倆就成仇家了。”
柳婧側耳聽著裡面那柳郎。還有他的婢妾珠兒在哭。不由問道:“小張氏說了什麼?這兩人怎麼哭起來了?”
“還有什麼?”蕭文軒不屑的扁了扁嘴,道:“姓柳的只有這婢妾生的才是自己骨血,卻任由那毒婦作踐多年,現在陡然聽聞。哪能不哭?到是那個珠兒,還真是個好女子!”
柳婧聽到這裡,不由再次說道:“這後宅的事,當真無趣得很。”
於是,她又招得眾護衛瞅著她直笑。
廂房裡面的動靜越來越大,也許是氣得狠了,病得不成樣的柳文景,這時倒有了點力氣。
他扶著淚水盈盈的珠兒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反剪著雙手的大張氏面前。
慢慢蹲下。消瘦的柳文景瞪著眼前大張氏俏麗的臉,嘶啞地說道:“就是這種表情!就是這把眼淚!竟耍了我整整六年?這一次,要不是碰巧遇到了幾個喜管閒事之人,我是不是已被你這惡婦毒殺了?”
這人越是付出的感情多,一旦揭穿。便越是恨得厲害,柳文景恨到了極點,想掐死大張氏都怕髒了手,於是他一腳踩出,腳尖在大張氏的臉上狠狠踐踏起來!
看到母親痛哭,一對龍鳳胎跑了過來,他們一人一邊抱著柳文景的腿,一邊哭叫著“父親母親”,那男孩禮兒還用小拳頭拼命地打著柳文景。
這些年來,柳文景在外經商,雖是看重兒女,卻因相聚時間極少而感情放得並不深,見到這一對孽種為了護著毒婦而撕打自己,他怒從中來,一腳伸出踢開兩個孩童卻不果後,被兩個孩童又咬又打的柳文景,聲音一提叫道:“外面的恩人,你進來一下。”
柳婧等人一怔,不一會,柳婧提步走過來,吱呀一聲推開了房門。
一入房門,她便看到了正被那男孩壓著咬的柳文景,以及正教唆著女童給自己鬆綁的大張氏。
眉頭一蹙,柳婧大步走來。她走到那男童面前,提著他的後襟把他重重一扯後,右手一甩推開了那個拼命解著繩結的女童!
做完這一切,柳婧轉向奄奄一息的柳文景,說道:“我現在只想問你一句話,你且告訴我,你的名字叫什麼!”
消瘦得幾不成人樣的柳文景,真不明白柳婧為什麼對他的名字這麼執著,不過他也沒有隱瞞的必要,喘息了一會,他虛弱地回道:“回恩人的話,我姓柳,名文景,字不離。”
他的聲音一落,便與珠兒一起,目瞪口呆地看著激動得臉孔漲紅,急急走出幾步,在衝到自己面前卻又匆匆止步,只是瞪大了眼呼吸急促的柳婧。
過了一會,柳文景虛弱地問道:“恩人,你這是?”
他的聲音一落,柳婧便是紅著眼眶一笑,她深深地凝視著柳文景,輕聲說道:“我的事稍後這說。且說說這裡的事,柳文景,事情你也問清楚了,我看你身體不支,不如下面的事交給我處置如何?”
柳文景在珠兒的扶持下點了點頭,虛弱地回道:“但憑恩人吩咐。”
“那行。”柳婧大步走到大張氏面前,對上這婦人恐懼的雙眼,她蹲了下去,伸手在她的臉上輕輕拍了下後,柳婧痛恨地看著她。
要不是她晚來一步,眼前這個婦人,已經毒死了她的庶兄!
她的庶兄,好吃好喝地養著這個惡婦,可她不但給他戴了綠帽子,還折磨他的親兒骨肉,還想謀財害命!
這人的心肝,已是黑得透了!
在不知道柳郎就是庶兄時,柳婧還只是把這偶爾遇到的事當成了熱鬧。
可在知道自己無意中救下的竟是庶兄後,浮現在柳婧心中的,只有後怕和痛恨!
因為痛恨,她盯著大張氏的眼神中,已是殺氣騰騰!
在她這樣的目光下,大張氏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越來越害怕,她忍不住向後蠕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