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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一出,四下一靜。

    那貴介郎君踩著優雅的步伐,目光打量著柳婧,緩緩走了進來。

    柳婧正臉白如雪地看著他,四目相對,貴介郎君嘴角一揚,輕柔笑道:“真巧啊。”

    柳婧苦著臉,澀著聲音回道:“是啊,真巧。”

    ……她是想避開他的!她是真的想過永生永世不與這個人相見的!可是蒼天不放過她啊,不然,怎麼這個惡魔出現的地方,她就恰恰好地涉足了呢?

    在柳婧臉色煞白得都能當鏡子時,貴介郎君已走到了她面前。

    他緩緩伸出手來。

    那手,修長白皙,有點偏冷,指頭略尖,指甲乾淨圓潤。這是一雙讓人一看,就能感覺到貴氣的手。此刻,那白皙貴氣的手,緩緩地撫上了柳婧的頸。

    美男子的手指,便這般輕輕的,溫柔得近乎憐惜地在她的頸項上摩挲。特別是那手指來到她的喉頭處時,還微微收攏。

    看著掌下一用力,便可以輕易扼殺的雪白頸子,貴介郎君溫柔地問道:“常勇之事,你也有份?”  

    什麼?這話可萬萬不能亂說的。

    柳婧雪白著臉拼命地搖頭,慌亂到了極點的她,吐出的聲音啞得不像話,“不是,我今天才認識他。”

    “哦?”他左手把柳婧帶了帶,令得她整個人呈半投懷送抱的姿勢倚入他懷後,他慢騰騰地在她身上摸索起來。

    當他那冰冷的手,碰到她的腰帶時,柳婧雪白的臉開始漲紅。羞辱中,她的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紅,終於,柳婧帶著哭腔叫道:“住手!”

    貴介郎君沒有住手,他依然不緊不慢地在她身上游移著,就在柳婧羞怒恐慌到了極點,整個人不可控制的顫抖成一團時,他的手,從她的袖袋中掏出了一個木盒。把那木盒拿出來扔在几上,貴介郎君打開看了看,輕緩地說道:“常?柳家郎君,這常勇都把刻有他家族標誌的黃金送給你了,你還說與他不是同夥?”

    ☆、第十五章要不要投懷送抱

    也許是駭到極點,貴介郎君這句誅心之言一出,柳婧便睜大了泉水般的眸子。

    她漲紅著臉,雙目水盈盈地瞪著他,啞聲說道:“照郎君這麼說來,這常府中便不得有生意來往,不得有客人出入了?”她聲音沙沙的,“我不過是與常勇做了一筆生意,這一百金是他付出的酬金罷了。”  

    柳婧剛才那膽怯惶恐的樣子也就罷了,她現在這般氣肥膽粗的模樣,生生地讓貴介郎君眯了眼。

    他這般眯著眼,一言不發地盯著她,那眸光實是暗沉,實是讓柳婧膽戰心驚。

    可她知道,現在自己是沒有退路了。無論如何,便是死,也斷不能按照這人的話說下去,斷斷不能讓人以為她是常勇的同夥。

    因此,她漲紅著臉昂著頸,努力顯得俯仰無愧地瞪向他。

    兩人對視良久。

    慢慢的,貴介郎君伸手放上她的眼,他的手指在眉眼間游移著,吐出的聲音恁地冰冷,“可會下棋?”

    下棋?好好的這人提下棋幹嘛?

    因這人話題轉折得太猛,完全讓柳婧意想不到,一時之間,她給問傻了。那雙好不容易露出了一點凶光的眼,因為聽不懂而顯得茫茫的,配上那泉水般的溫潤澄澈,倒頗有幾分可愛。

    這種可愛,令得貴介郎君臉更冷了。他咬牙問道:“如今棋藝如何?”

    咦,怎麼問她如今棋藝如何?難道他以前跟她下過?她的印象中,可不記得自己還識得這般俊又這麼狠的人。  

    見她總是不答,貴介郎君挑了挑眉,冷冷問道:“你不屑說?”

    他貴她賤,怎又用到‘不屑’兩字了?

    強行按住心中的迷惑,柳婧眨著迷糊的眼,老實地回道:“小時候善弈,可有六年沒曾碰過棋。”

    “為什麼?”

    “家父家母不許。”

    “為何不許?”

    柳婧抬眼疑惑地看著追根究底的這人,還是回道:“他們說我太過頑劣。”

    這話一出,貴介郎君從鼻中發出了一聲冷哼。

    正在這時,身後幾個腳步聲傳來,一人叫道:“郎君,常府眾人已經鎖拿,里外也都抄查完畢。”

    貴介郎君頭也不回,輕緩地說道:“行了,退下吧。”

    “是。”

    眾人一退。他轉向柳婧,盯著她這會又變得煞白的臉,輕緩溫柔地說道:“柳家郎君,你與常勇關係不明,且身邊有來路不明之財物……跟我走一趟吧。”  

    跟他走一趟吧!

    跟他走一趟吧……

    饒是柳婧先前做了很多假設,可當她真正聽到這句話時,她還是再次體會到了絕望。這種絕望,便與上次眼前這人把那血淋淋的劍架在她頸項上時的絕望一樣。

    她怎麼能跟他走一趟?

    她的父親還有牢中,她還要設法營救。如果今天她被人刀劍加身走出常府,招搖而過,那以後,就算她證明了清白,給放了出來。還會有誰相信她,願意與她合作,她還有什麼名聲去與官府周旋,去救出她那受苦的父親?

    見到柳婧臉色蒼白如紙,站也站不穩了,貴介郎君眼中精光四溢。

    他慢條斯理地撫著腰間的佩劍,慢條斯理地說道:“柳家郎君如果不想被鎖拿,不想被人認出,我這裡還有一個建議。”

    幾乎是他話一吐出,柳婧雙眼便亮了,她雙眼亮晶晶的,期待的,渴望地看著他,那眸子中神光閃動,生平第一次,貴介郎君明白了那句‘眸子會說話’的含義。

    當下,他淡淡一笑,優雅地說道:“柳家郎君可想知道?”  

    柳婧點了點頭。

    “大聲點!”

    “是!還請郎君吩咐!”柳婧是從善如流。

    貴介郎君聽著她的回答,看著她的表情,慢慢的,他的唇角一彎。他明明臉上帶笑,可隨著他唇角這一彎,不知怎地,柳婧給生生激出了一個寒顫來。

    貴介公子放低聲音,他優雅中透著一種惡劣地說道:“我呢……性喜男色。若是柳家郎君自願投懷送抱,或許我會不讓小郎君戴上鎖鏈,也願意用袍子幫郎君遮去面容。”

    說罷,他頓住了。便這麼含著笑,姿態從容地看著柳婧。

    如他所願,柳婧的臉再次刷地雪白。不過這一次的雪白之外,隱隱還透出一股羞怒了的cháo紅。

    柳婧羞怒地瞪著他。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讓她獻身於他麼?呸!堂堂男子漢,居然喜歡同樣是男人的同性,真是不知羞!

    不對,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眼前這人並不知道,自己是女兒身啊。不說別的,自己要是真的對他投懷送抱,以後還有什麼面目嫁給別人?  

    可是,如果自己不依從他,真被這人鎖鏈拿著招搖過市怎麼辦?她還有父親要救,還有母親妹妹要等著她去撐腰。她不能只想著自己,她不能……

    貴介郎君迎上了她的眼。她那因為憤怒和羞赧而晶亮生輝的眸子,襯得柳婧整個人有種特別的生氣,簡直流光四溢。

    看著她這模樣,貴介郎君雙眼眯了眯。然後,他哧笑道:“怎麼,怕我要了你的身子?哎,這吳郡遍地貧賤,幾無美色。閣下在這裡或許是個人物,真到了洛陽長安,不過是下下之姿……本郎君也就是與你玩耍一番罷了,就你?”他從鼻中發出一聲冷哼,“本郎君還不中意呢。”

    在柳婧越發瞪大了眼,一臉猶豫不決,一臉羞憤氣惱時,貴介郎君先是眯著眼享受地打量了她一陣,再裝模作樣地看了看沙漏,轉頭說道:“時辰不早了。來人!”

    “在。”幾個銀袍士卒站了出來。

    “給柳家郎君戴上鎖鏈,押出常府大門……”

    柳婧臉色大白。  

    幾個銀袍衛朝著柳婧大步走來。

    柳婧看著那越來越近的銀袍衛,額頭上汗如雨下。

    貴介郎君神色不動,只是微眯著雙眼,享受地看著她的掙扎。

    就在那兩外銀袍衛大步走到柳婧身前,柳婧雙眼一閉正準備朝著他衝過去時。那貴介郎君突然哈哈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十分突然,令得柳婧一怔,睜開了雙眼。

    對上她迷茫的眼,貴介郎君手一揮,示意幾個銀袍衛退下後,他走上一步,低頭把唇湊在柳婧的耳邊,他笑了笑後,突然在柳婧頸間一嗅,一個動作令得柳婧僵住後,他在她耳邊溫柔地說道:“柳郎真香啊……”他雙臂收了收,在她腰間摟了摟後,又低笑道:“恩,還這麼軟軟的,幾乎就跟女兒家一樣的軟。哎,可惜你是男兒,如果你是女兒身的話,這麼一抱你,我豈不是要把你娶回家了?”語氣明明傲慢,明明嫌惡,可他這低笑,這聲音,是如此溫柔,簡直是溫柔得近乎呢喃。感覺到他故意湊近她耳邊說話所噴出的熱氣,柳婧不知是羞到了極點,還是憤怒到了極點,一時之間,整個人都僵硬地站在那裡,一張臉紅得要滴出血來,便是那唇,也緊緊抿著,甚至因抿得太緊,那唇都成一線了。  

    這樣的柳婧,更令得貴介郎君低笑不已。就在他越發湊上前,那唇有意無意地划過她耳際,就在他享受柳婧的僵硬和顫抖,等著她下一個舉動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不一會,一個銀袍衛來到了貴介郎君身後,低聲說道:“郎君,那廝到了。”

    那士卒聲音一落,貴介郎君便慢慢鬆開了柳婧。他回過看向那銀袍衛,皺眉道:“怎來得如此之快?”

    那銀袍衛一板一眼地回道:“屬下也不知。”這個回答顯然讓貴介郎君不滿意,他輕哼一聲。吩咐道:“貴客都來了,還在這裡耽擱做甚?走吧。”說罷,他把柳婧置之腦後,轉身就走。

    他走了幾步後,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腳步微頓,回頭看向柳婧。

    柳婧正低著頭,因此,他的目光她沒有看到。

    可能事情真是緊急,貴介郎君雖然還想耽擱一下,盯了柳婧一眼後,嘴角似笑非笑地一扯,又提步而行。

    走著走著,一陣腳步聲傳來。

    他再次回過頭去。

    這一次,他看到了,他的身後,是亦步亦趨跟來的柳婧。對上他的目光,柳婧微微側過頭去,雙眼亂瞟就是不看他。貴介郎君再一瞅,果然,那百兩他搜出來的金子,柳婧又給悄悄地拿回去了。

    看著跟在自己身後,明顯想混出常府的柳婧,貴介郎君不由哧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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