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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柳婧,一至汝南,她便按照以前的老路數,先是收買一批子和乞丐,天天給她稟報汝南城的大小事,然後在發現伯父的處境不妙後,她便像鄧九郎所知道的那樣,出了二次手。就是那兩次,一舉打破罩在柳行風身上的僵局,令得他既立了威,也賺了功勞顯了本事。而這些,直到現在,柳行風也罷,還是柳父也罷,都不知情。
至於三伯父柳行風看重柳婧,純是覺得,自這侄兒來了之後,自己行事就變得順利暢快了,所以,他就把柳婧當成了福星,喜歡時不時叫她過去說說話,聊聊事兒。
柳婧垂眸掩去臉上的疲色,輕聲道:“我明天再去,今天有點累了。”
柳父自是知道她為什麼累,便不再說話。過了一會,見暖和了的女兒站直身子,轉身要走,柳父喚住她,“孩子,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柳婧停下腳步。過了一會,她才徐徐說道:“經過父親入獄一事後,我便發現人在這世上,不能無權無錢,我現在就想多賺些錢,多經營些什麼,以後不管有什麼猝不及防的變化,都能從容應對。”
她轉過頭看向父親,認真地說道:“父親,我與鄧九郎之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妥當。”說罷,她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隨著柳婧走出,那房門吱呀一聲漸漸合上,把女兒那越髮長身玉立的身影,給完全擋在柳父的視線之外。
聽著外面,女兒那依然不緊不慢地腳步聲漸漸遠去,柳父垂下眸來,想道:再寫一封信,儘快讓顧府來求娶吧……
在吳郡時,柳父還因顧府對這門婚事的冷落而反對過,可到了汝南後,他一日一日地看著女兒四處奔走於商場,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為了名利汲汲營營時,突然心痛了。他又把王叔叫了過來,跟他細細聊了當初王叔到了顧府時。顧府眾人的態度和對話之後,心裡改變了主意。
他這女兒再寶貴,也不能這樣一輩子,她要有自己的家,要有自己的兒女,聽顧府這語氣,顧二郎顧呈,不是全然對她女兒無情,再則,現在女兒也漸漸強大了,就算顧呈對她無情,只要她是正妻,以她的本事,就不會過得差。
所以,他對柳婧說,再把王叔派到洛陽顧府,去商量解除婚約一事,其實實質上,他讓王叔前去的目的,是想把彼此之間的誤會一一說清,這誤會,包括柳婧求顧呈出手相救他這個准岳父,被顧呈拒絕後,柳婧心冷後說的那些不當的話。
而現在,在知道鄧九郎再次出現在汝南後,柳父就更著急了,在他看來,無論如何,當顧呈的妻,比當鄧九郎的妾,是要好得多的,女兒本來就對鄧九郎生了情,再這般相處下去,難免會犯糊塗。
於是,他本來只有五分想與顧府重提婚約的的意願,現在變成了十分了。
☆、第八十四章你是我的門客了
不說柳父給顧府再次去信。柳婧輾轉反側地睡了一晚後,第二天剛起榻,正想著要去見見三伯父呢,外面傳來一個護衛的聲音,“大郎,梅園來人了,讓你過去。”
啊?
柳婧蹙了一會眉,才清聲道:“知道了,讓他們稍侯。”
她洗漱過後,走了出來。現在,她身邊共有十個護衛,其中四個是以前除了王叔吳叔侯叔三個老人外的僕人升上來的,另外七個,是這陣子收用的。這些人現在是她的心腹,直接對她負責,他們做了什麼事,連柳父都不清楚。
柳婧一邊接過妾室遞上來的紅色帶斗蓬的外袍披上,一邊抬頭看了看天空。
見到天上太陽高照,她搓了搓因為融雪而顯得格外冰冷的手,低聲說道:“那事安排好了?”
那護衛走到她身後,輕聲道:“安排好了。”
“恩,多花點心思,要用金的地方跟我說,一定要讓這童謠唱遍豫州。”
“是。”
帶著兩個護衛,柳婧上了馬車。
不一會,馬車便來到了梅園外。
望著這掩蓋在漫天梅花下的莊子,柳婧歪了歪頭,直過了一會,才緩緩走下馬車。
和昨日一樣,讓護衛和馭夫在外面侯著後,她提步朝著梅園中走去。
陽光燦爛,一堆堆的白雪都在漸漸融化,風一吹來,便帶著一股刻骨的寒冷,柳婧饒是穿是厚,這時唇色也凍得發紫。
不一會,她便來到了鄧九郎所在的院落外。
望著那被十數株數百年的老梅掩蓋,入目都是或紅或白的梅花的院落,柳婧突然腳步遲疑了。
她的心,又開始突突地跳得亂了。
柳婧咬著牙,心中暗恨:我人也殺過,世面也見了,怎麼還沒有見到那廝,便已膽怯心驚到這個地步?這沒道理啊!
她埋怨了自己一通,可是該亂跳的心臟還在亂跳。
猶豫了一會,她還是走過去,推開了梅苑的門。
因她來得早,這一路都是清清淨淨,連同梅苑裡面,也是清清淨淨。
柳婧提步朝裡面走去。
隨著她行走,腳下的雪,發現‘茲茲’的脆響。
不一會,柳婧來到了書房外。
這院落里沒點聲音,也沒個人的,難道那些僕人都被使遠了?
……柳婧蹙了蹙眉,在外面行了一禮,低頭肅手清聲說道:“柳文景見過鄧郎。”
直過了一會,從書房隔壁的廂房中,才傳來鄧九郎略有點慵懶的聲音,“進來。”
“是。”柳婧伸手把門輕輕推開。
廂房中有點暗,而且特別暖和,這門一開,一股蒸氣便撲面而來。柳婧被這蒸氣熏得閉上了眼。
也顧不得眼睛發花,她先是連忙把房門掩上,免得凍了屋裡的人,這才揉了揉眼,看向屋裡的人。
鄧九郎正懶洋洋地半躺在几旁的一長榻上,他的腿上蓋著一層被褥,正就著從窗口透過來的一絲光亮,看著手中的卷冊。
仿佛知道柳婧在看自己,他頭也不抬,只是淡淡地命令道:“過來。”
柳婧緩步走了過去。
這廂房中,除了他躺著的這個長榻外,便只有緊挨著長榻的一個短榻。柳婧四下看了一眼,見沒有別的座位後,只能走到那短榻旁,輕輕跪坐下。
她這一跪坐下,竟是整個人都緊緊挨著他,他只要一坐直,兩個人的腿便碰到一塊了。
柳婧跪坐下後,見他沒有開口,也就不說話了。她低著頭看著地上鋪就的厚厚的蜀毯,想道:我要冷靜,我要冷靜,我不能再一見到他,還沒有開口,便自己亂了陣腳……
就在這時,一直低頭看著竹簡的鄧九郎,頭也不抬地淡淡說道:“昨天我便說了,我在汝南期間,一切由你接待,這話我不想說第三遍。”
柳婧低低地回道:“是。”
“還有,”他抬起頭看向她,也許是這廂房有點暗,背著光的他,目光顯得溫柔,“昨晚宴會後,柳行風求見我了。”
嗖地一下,柳婧抬起了頭。
在她瞪大的雙眼中,鄧九郎眸光深凝,“他向我介紹了你,說你年紀雖輕,卻有才幹,詩賦之類,也做得不比那些秀才差……我看到他頗有誠意,便同意把你收為門客。”
柳婧:“……”
鄧九郎不再看向柳婧,而是低下頭慢條斯理地合上竹簡,聲音輕柔地說道:“所以柳文景,我是你的主公了。”
放下竹簡後,他側頭看向她,微微傾身,靠近了柳婧後,彼此呼吸可聞地又說道:“柳文景……”他離她太近了,那唇吐出的溫熱之氣,都噴到了她的耳洞裡,柳婧只要稍稍一移,便會把自個的耳朵送到他的間。
一時之間,柳婧僵了。
看著她俊美的臉蛋一點點給染紅,再一點點滲到耳垂上,鄧九郎眸光深沉,聲音格外沉啞地說道:“成為我門客的第一條規矩就是,以後不可與那些個儒生走得太近,若是敢違抗,別怪我以鄧氏家法處置。”
說到這裡,他伸出手,一邊著她的耳垂,一邊低語道:“昨天那個姓常的,經常碰你這裡?”
柳婧漲紅了臉,半晌才道:“沒……”
“沒?”他冷笑起來,“我昨天可是親眼所見!”
柳婧沒膽跟他說,就算你是主公,可也管不到這種私事上。可這話她也只敢想一想,哪裡真敢說出來?
這時,鄧九郎那輕柔的聲音又傳來,“除了他,你還跟誰走得近?”
柳婧紅著臉說道:“沒有其他人……”
“是麼?”他的聲音輕輕柔柔,噴在她耳中的氣息特別溫熱,特別讓她僵直得一動不敢動,“真沒有?”
“沒有……”
“那,想我沒?”
柳婧臉上的紅暈一直沒有退下去的機會。他這話一出,重又刷地一下變得更紅了。她唇顫抖了一會,一時之間,不知是答想好,還是答不想好。
說不想,她怕會激怒他,說想,說不定又讓他得意下做出什麼事。
漲紅著臉,柳婧暗暗咬牙想道:昨天把話都說得這麼明了,這廝睡一覺起來,便當什麼也沒有發生,該戲弄的照常戲弄……
就在她左右為難時,他的唇附在她的耳垂上,那的觸感讓柳婧僵直如木頭,“嗯?是不是沒有想過?”
他輕啞地說道:“那次從吳郡回洛陽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對你太溫柔了,所以你才敢膽大包天……”
這語氣特別特別危險,危險得讓柳婧清楚地感覺到,她如果敢說出‘沒有想過’,他立馬就會做出‘不溫柔,讓她不敢膽大包天’的事來。
柳婧本性上是個不會與人當面對抗,只敢暗地使壞的。感覺情勢不妙,她連忙嚅嚅地說道:“想,想過……”聲音太急,似是帶上了一點哭音。
鄧九郎有點滿意了,他唇角微揚,低低地說道:“是昨晚想了,還是這幾個月都在想?”
柳婧哭喪著臉,軟軟地回道:“這幾個月都有想。”
“怎麼想的?”
“就是,就是想。”
“想什麼?想我說話的樣子,還是我溫柔對你的時候?”
你溫柔對我的時候?你溫柔的時候,遠遠沒有壞的時候多!
當然這話,柳婧只是心裡過一過,感覺到他的氣息把自己整個都籠罩了,不敢動彈的柳婧,軟軟地順著他說道:“想,想你說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