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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三咽了一下口水,好一會才咳嗽著說道:“好似是這個意思。”
柳婧垂眸。
過了一會,她輕嘆道:“你家郎君,在我身上用的心思,也未免太多了些。”
這話顯然說中了乾三的心,當下他連迭聲地應道:“就是就是,我們也這樣覺得。不過柳家郎君你也想開點,你要知道那勞什子的鎖心圈,早在吳郡那次你逃跑之後郎君就開始尋找了。依我說啊,那玩意兒他遲早會戴在你身上,便不是今日,也是明日,所以你也別惱了,本來就逃不掉的……”
柳婧聽到這裡,不怒反笑,她慢慢問道:“本來就逃不掉的?”
“是啊,誰叫你讓郎君一念就年的。他這輩子就沒有這樣念過一個人,你要是一開始就不遇上他也就罷了,既然遇上了,也就認命吧。”
兩人雖是走得緩慢,這時也來到了鄧九郎身側,乾三朝柳婧使了一個眼神,意思是讓她乖乖認命後,便哼著曲策馬離去。
柳婧策馬上前一步,正式來到鄧九郎的身後。
感覺到她過來了,鄧九郎頭也不回,只是淡淡問道:“怨我麼?”
他身後的柳婧,安靜了好一會,才低低回道:“怨。”
這個‘怨’字一出,鄧九郎低笑出聲,他溫柔地說道:“別怨了,你左右是要嫁人的,這天下間,又有哪個男人及得上我?”
柳婧聞言,忍不住冷冷地說道:“天下的男人雖是都不及你,可他們能娶我為妻,你卻只能讓我為妾!”
面對她這明顯含著怨氣的話,鄧九郎卻只是笑而不語。
就在這時,左側的岔道處,傳來了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眾人順聲望去時,只見一支百人隊伍正卷著煙塵急忙而來。
朝著隊伍盯視了良久後,地五的聲音從一側傳來,“郎君,是洛陽來的隊伍,其中有一些還是金吾衛!郎君在這裡的消息昨晚才泄出去,他們這就追上來了,想來原是就在左近。”
鄧九郎跟著望了一會後,皺眉道:“不是先前那一隊。”
“是的,這是另一支。”
那支隊伍來得極快,就在眾人交談之際,他們便衝出了岔道,離車隊只有二三百步了。
就在柳婧也忍不住轉頭眺望之時,一個激āo憨的少女聲音清脆地傳來,“九哥哥!九哥哥!”
這叫聲一出,一側的地五便微笑道:“原來是傾華郡主。”
地五說話之際,一個美麗的少女已策著馬疾馳而來。她胯下的火紅馬極是神駿,衝來之勢如風一樣勁疾。
只是一個轉眼,那一人一馬便越眾而出,衝到了鄧九郎的面前。那馬還不曾停穩,少女便在地五等人擔心的驚呼聲中縱躍而下,轉眼間,她整個人如一團紅色的雲一樣,撲向鄧九郎的懷抱!
鄧九郎微笑地看著那少女,就在她凌空一翻,送入懷中時,輕輕巧巧向側退出半步,然後雙手扣住少女的手臂,幫她穩了下來。
少女一站穩,鄧九郎便重新坐直,他低頭看著她,頗有點無奈地說道:“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嘻嘻,那是我運氣好,剛抵達荊州,便聽到了九哥哥出現在這裡的事,於是緊趕急趕而來。”少女的聲音激āo甜清脆,宛如流泉,一聽便說人心頭舒暢。
柳婧轉頭向她看去,眼前這個少女,真不負傾傾之名,墨發如雲,眉目如畫,容顏極美,最重要的是,她有一雙點漆雙眸,那眸子總是水盈盈的,細細看去,竟與柳婧的眸子有點相似……
少女自一出現後,全部心神便在鄧九郎身上,也沒有注意到一側的柳婧。只見她仰著頭,朝著鄧九郎甜mimi地喚道:“九哥哥,阿佼姐姐她們也來了呢……嘻嘻,三個月前我見過皇后娘娘,娘娘說啊,你就是沒有成親才心性不定的,說要給你先一門合適的婚事呢。”
她聲音激āo脆地說到這裡時,她的火紅馬已跑了過來。傾華郡主一個翻身上馬,先是朝著地五等人甜甜一笑,喊了一聲“各位哥哥好。”後,又轉頭親親密密地湊近了鄧九郎。
自傾華郡主出現後,眾人的注意力便在她的身上,不知不覺中,柳婧已有點落後。
感覺到柳婧的目光,一側的柳樹挨近她,壓低聲音說道:“文景,你別在意……你本是大丈夫,又有才華在身,南陽鄧九的桎梏,便當是投效晉升必須付出的本錢。反正又不是只能以色事人,他與哪個女人交好,家有幾個妻妾,都無需在意。”
沒有想到柳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柳婧轉頭看去。
她對上了這個一路走來,一直憨厚不顯的男人的眼。從這雙眼看來,這柳樹分明是有內秀的。
不由自主的,柳婧雙眼一亮,她點頭說道:“我知道,我不會在意。”
她雖是這樣說,可柳樹這一路細細觀察,早發現這個堂弟心性高傲受不得折辱的,而且他看向南陽鄧九的目光中分明含著情意,這樣的情況下哪能是個真不在意的?
就在柳樹又準備勸尉她兩句時,突然的,那傾華郡主甜脆的聲音清亮地傳來,“咦,你就是那個姓柳的?”
轉眼間,一朵火紅飄了過來,眉目如畫的傾華郡主,這一轉眼間已把臉湊到了柳婧面前。
感覺到她逼來的臉孔,柳婧向後避了避。
見她躲避,傾華郡主格格一笑,只見她右手一伸,閃電般地摘向柳婧的紗帽,嘴裡則格格笑道:“這半年裡老是聽到柳郎的名字呢,嘻嘻,讓我瞅瞅你長得好不好看。”說話之際,她的右手已抓住了柳婧的紗帽。
傾華郡主抓著柳婧的紗帽便是一扯,柳婧不想與她爭奪,便任由她取下了自己的帽子。
於是,這麼轉眼間,與柳婧同行了一路的車隊中人,第一次看到了她的真容。
四下先是一靜。
傾華郡主看到她精美的面容,也是僵了下。
一襲淡藍色衣袍,面如美玉的柳婧,這般端坐在馬背上,墨發被東南風吹得有點凌亂的樣子,確實是不凡的,這是一種奢華的貴氣隱於其內的,花一樣的俊美。
☆、第一百三十四章主權
最先從柳婧的容光中的反應過來的,還是傾華郡主,她格格一笑,聲音脆甜蘇麻地嚷道:“啊,柳哥哥長得好俊啊。”
歪著頭,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衝著柳婧直笑,“柳哥哥,我剛才情急失禮,你不會怪我吧?”笑過之後,她舉著那紗帽非要給柳婧戴上。
一側的鄧九郎等人看到她們嘻鬧,沒有在意地轉過頭。就在他們轉過注意力後,把手舉到了柳婧頭頂上,非要給她戴上紗帽的傾華郡主壓低聲音,以一種厭惡無比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說道:“……你這不男不女的東西,算是什麼玩意,也敢這樣纏在我九哥哥身邊?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人對你噁心得不得了,現在九哥哥還有興頭上,還會護著你,不過你不用得意,過不了多久,你就會失寵的!等你失了寵,我們會讓你知道這世上,會有那萬般苦楚,讓你知道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看向柳婧的眼神充滿著刻骨的怨毒……這眼中的恨意之盛,甚至超過了柳婧地認知!
身邊,眾人還在說說笑笑,鄧九郎一行人正被那些金吾衛包圍,沒有一人發現,這邊衝著柳婧含羞帶怯,言笑晏晏的小姑,竟口出惡毒之言,竟在對柳婧進行著最惡毒的咒罵!
柳婧迎上傾華郡主的眼,她唇一動,正要反駁,顯然早就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的傾華郡主馬上聲音一提,甜甜地叫道:“九哥哥。柳哥哥好好玩呢……嘻嘻,你把他借給我幾天好不好?我要與柳哥哥多說一會話呢。”
她一個未嫁少女,當著眾人的面說要與另一個少年郎處久一點,多說一些話,這原本是大不妥的行為,可從傾華郡主口中吐出,卻生生地讓人感覺到自然無比。也許是她那天生的派頭,也許是她無邪的口氣,使得她的話一出口,眾人便明白。她口裡的索取。並不是對異性的索要,而是一個上位者對一個僕人或門客的索要。其中只有地位之別,並無男女之思。
鄧九郎聽到她的話,轉過頭看來時。傾華郡主雙眼兀自落在柳婧臉上。她笑得甜美天真。“九哥哥,好不好嘛……我就借幾天與他說會話兒,我聽說柳家郎君好厲害的。想討教些東西呢。”嘴裡撕著嬌,說著討教的話,柳婧從她的眼神中卻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如果真落入她的手中,只怕那折磨少不了!
於是,在傾華郡主等著鄧九郎回應之時,柳婧微微一笑,她轉頭迎上鄧九郎的目光,挺直腰背,語氣清雅平緩地說道:“我覺得不好!”
說到這裡,她不再理會傾華郡主,而是策馬來到鄧九郎身邊,與他並肩而立後,柳婧重新摘下紗帽放在一側,於眾人情不自禁地盯來那一會,她轉頭看向鄧九郎,似笑非笑地說道:“傾華郡主其實一點也不喜歡我,她說我是不男不女的東西,罵我噁心……”柳婧說到這裡,一側的傾華郡主先是臉色一變,轉眼她臉上的冷笑一閃而過:這個愚蠢之徒,她以為她說出這樣的話,就會有人相信自己不好?
在傾華郡主收起冷笑,漲紅著臉一張臉開始含淚時,柳婧盯著鄧九郎,繼續微笑道:“郡主還說,等我失了寵,會讓我知道什麼叫求生不能欲死不得……”
幾乎是柳婧剛說到這裡,一側的地五等人便皺起了眉頭,幾個金吾衛更是板著臉厭惡地高喝道:“胡說八道!你這小白臉是什麼人?竟敢這樣詆毀我家天性純良的郡主殿下?”
金吾衛們地喝罵不可謂不響,四周盯向柳婧的排斥眼神不可謂不多,可柳婧卻渾不在意,她只是微笑地看著鄧九郎,繼續慢悠悠地說道:“九郎,你瞅瞅,這還沒有進洛陽呢,我就因你而惹上禍患了!”
她聲音輕緩,語態從容,說出這種狀似詆毀純良之人的話,竟是沒有帶一點菸火氣,反而頗似閒庭私語。
這風度實是大佳,佳勝得那些想要罵咧的金吾衛閉了嘴,直覺得這小白臉說出這番話的意思只怕不在詆毀某人,而只是借這個由頭與鄧家九郎**說笑什麼的。
於傾華郡主氣得眼淚都出來的這一會,柳婧含著笑盯著鄧九郎,慢慢把下裳一提,在露出雪白腿脖子上的那個金圈,還給晃幾下後,她輕言細語的商量道:“九哥哥,真到了那一日,我腳踝上這勞什子能不能取下來去換幾個跑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