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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在車板上。仰望著他,於烏髮披散間嬌媚難言的柳婧,聞言笑容不減地回道:“柳白衣早二年前便沒有了清白可言。”她以一種毫不介意的語氣,微微笑著說完這句話。從懷中掏出那塊皇后娘娘剛賜的,刻著‘白衣公子柳’的令牌,把它扔出,“……好教九郎得知,我柳白衣從今日起,是奉旨當男兒!是以,我清白在不在,被誰得了去,入幕之賓有幾人。從此後。都不會有人在意了!”

    鄧九郎:“……”

    他長手一伸,猛然把那塊令牌拿到手中。黑著一張臉目光瞬也不瞬地盯了一會上面的‘白衣公子柳’五個字後,鄧九郎那握著令牌的手,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

    顫了一會後,他低啞地說道:“奉旨當男兒?”轉眼。他又笑了起來,一邊笑,他一邊低低說道:“奉旨當男兒?”

    笑著笑著,他翻身而起。低著一頭因玉冠歪倒而有點凌亂的烏髮,他啞聲輕問,“奉旨當男兒?”

    柳婧慢慢側過頭,她看著外面,過了一會才輕聲回道:“是。這是娘娘剛才賜給我的。”  

    鄧九郎又是一陣帶著氣喘的笑聲,笑著笑著,他突然啞聲說道:“阿婧,你當真不喜歡我?”

    柳婧抿了抿唇,過了一會,她輕輕說道:“……不是。”

    “你喜歡我?”

    “是。”

    聽到柳婧這麼果斷的‘是’字,鄧九郎卻是又低低哧笑起來。

    他喘得有點厲害,手不由按在胸口上,只是笑著朝著柳婧問道:“你喜歡我,卻在我一心一意為你謀劃,為你布置時,設計離我而去,而且一別便是兩年?”

    他低低問道:“阿婧,你喜歡一個人時,便不曾犯過相思麼?不曾想著與他相見,想著與他相守,想著與他生兒育女,想著與他再不分離?”

    他似是胸口悶得厲害,用力重重地按著胸口,他垂下頭來,這一垂頭,那一頭烏髮凌亂的長髮,便披垂而下,便垂在他的臉上,擋住了他的眉眼。

    “阿婧,”鄧九郎的聲音很低很低,很輕柔很輕柔,“你喜歡我,卻在我盼了兩年後的重逢時,帶上數十個美男子,還與他們同起同坐,同車同食?”  

    “阿婧,你的喜歡中,便不曾有過退讓麼?我自從吳郡與你重逢後,看天下美人都如骷髏,總覺得比你美的,不及你有趣,比你有趣的,不及你狡詐,比你狡詐的,不及你烏漆漆眼看我時那般可愛……阿婧,我南陽鄧九在這天下間,也算是一呼百諾的人物,你知道的,只要我願意,無數美人會像蒼蠅一樣撲過來,而且是趕也趕不盡打也打不走……可我都沒有。”

    說到這裡,他抬起頭來,隨著他抬頭的動作,那歪到一側的冠完全掉落下來,那束起的烏髮也完全披散在他臉上。這樣一頭凌亂的長髮,配上他的眼,配上他的表情,不知怎麼地,讓柳婧感覺到一種他無法宣於言表的悲憤和痛心。

    在柳婧強行忍耐著湊上前,給他整理髮冠,替他抹去愁容的衝動時,鄧九郎喘著氣悲涼的笑了起來,“阿婧,我鄧九都沒有說風流,你怎麼能,怎麼能背著弄出這種種勾當?”

    柳婧側著頭,她躲避著他的目光。直過了一會,她才低低地回道:“你應該知道的,我並沒有……”

    剛吐出這幾個字,她騰地轉頭看向鄧九郎,慢慢傾身,從他掌心中拿出那塊令牌後,柳婧一邊摩挲著上面的字樣,一邊低低地說道:“九郎,你姐姐她,是不是早就給你定好了妻室人選……所以,她根本就不可能中意我,只想我當一輩子的柳白衣?”  

    柳婧這句問話一出,處於悲憤傷心中的鄧九郎不由一怔。他轉頭怔怔地看著柳婧。

    柳婧這句話透露了兩重意思,一是,她原來和以前一樣,一直是想嫁他的,想當他的妻室的。二,她很在乎他的皇后姐姐對她的看法,並為此幾經琢磨……

    就在鄧九郎想通了這兩點,猛然伸手握向柳婧的手腕時,柳婧已先一步把車簾掀開,朝著外面高聲喝道:“停車!”

    於馬車一晃而停時,柳婧一個縱步跳下了馬車。她似乎並不介意自己也已衣冠不整,便這麼當著街道上來往的人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衣冠,又乾脆利落地扯掉束髮的玉冠的,讓一頭濃密的黑髮完全披在肩膀上後。柳婧朝著馬車走了兩步。

    她看著馬車中的鄧九郎,安安靜靜地喚道:“九郎。”

    不知是一陣春風拂起了她的長袍大袖的緣故,還是此刻的柳婧的笑容,特別寧靜,或者因洞察而特別從容,她這樣笑笑地對著鄧九郎時,鄧九郎不知怎麼的,目光有點移不開了。

    柳婧烏黑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他的,唇角的笑容淺而冷漠,“九郎,我一直在這裡。”她伸出白皙的手,把手輕輕放在他的手背上後,輕輕說道:“一直在等你,等你有一天願意以妻位迎之……當然,你如果讓我等得太久,也許我已不再稀罕了。你是知道的,現在的柳白衣,是能找到不在意她的一切,願意把妻位捧在她面前的好男兒的!”  

    說到這裡,柳婧不等鄧九郎有什麼反應,轉過身束了束腰帶,提步就走。而隨著她走動,那白色的長袍在春風中飄飛開來,那寬廣的衣袖也在春風中飄飛開來。白色的,飄飛的長袍廣袖,配上烏黑的飄飛的長髮,直有一種說不出的決然和凌厲!

    在鄧九郎蹙著眉峰定定地注目中,迎面奔來幾匹駿馬和幾個俊美的護衛。那些護衛們看到柳婧時,齊刷刷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在把柳婧圍上時,鄧九郎聽到一護衛說道:“霍焉說要我們在這裡侯著,迎你回來。沒有想到公子你果然在這裡下了車。”

    接著,他聽到柳婧用那與他說話時,完全不同的頤指氣使的語氣說道:“皇后娘娘今天賜了我一塊‘白衣公子柳’的令牌,回去後,我們那酒樓正式更名為‘白衣’樓!”

    “是!”

    “白衣樓從明日起,大開三日全漢宴,宴請洛陽城的各方權貴!”

    “是!”

    “按這令牌上的字體印幾百張請貼,以後,我正式更名為柳白衣。這一點,你們通過飛鴿傳書發回柳氏宗族。說是我得皇后娘娘賜名,從此後,便在列祖列宗面前,我也只是公子柳白衣!”  

    “是!”

    “……”

    望著那漸漸遠去的白色身影,直過了許久,直到地五的聲音從一側傳來,鄧九郎才慢慢地轉頭看向他。

    他看著地五,低低笑道:“地五,剛才她明明說了,等我以妻位迎之……可這一轉眼,她便要抹去柳婧存在過的任何痕跡,便要把她自己完全變成男子柳白衣。你說,她這是欺我欺成習慣,撒謊隨口就來,還是說,這個婦人的心意詭譎難測?”

    地五沉默起來。過了一會,他回道:“屬下是想,柳氏定然是知道,她的身世擺在那裡,無論如何努力,也是配不上郎君你的。甚至因為她努力越多,而越是清譽受損,越是不能被鄧氏一族接受,越是不了你的妻室。所以,她嘴裡說是想嫁你,心裡頭其實已經放棄,她應該是真決定了當那個柳白衣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白衣樓

    聽了地五的回答後,鄧九郎一直沉默著。

    這種沉默,一直持續到他回到府中,回到書房處理了一些事務,一直到他的母親過來找他說了兩句話,一直到在府中巧遇了阿佼幾女。  

    在太陽漸漸落下山去時,鄧九郎突然說道:“到‘雲醉’酒樓去!”

    地五等護衛自是知道,這一天郎君都有點不對勁,當下,他們乾脆地應了一聲是,便簇擁著他,朝著原來的‘雲醉’酒家,新更名的‘白衣’樓走去。

    白衣樓位於洛陽城最為繁華的街道處,走到附近,饒是天色已黑,饒是西邊不見殘陽,饒是明月開始掛於屋檐,這裡也早熱鬧的,繁忙的。

    初春的傍晚,天空中帶了絲絲涼氣,眾騎在變得陰暗的街道駛過,閃過一輛又一輛馬車,越過一個又一個嘻鬧著的少年男女,轉向不遠處那處寂靜黝暗的酒樓。

    幾人一到酒樓外,鄧九郎便低低喝道:“停一下。”

    等眾騎止步後,他抬起頭,怔怔地看著那白衣樓發起呆來。

    望著那座在暗淡月色和星光中,靜靜佇立的酒樓,鄧九郎突然湧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在他蹙起眉峰準備開口時,地五湊了上前,低聲說道:“郎君,那邊那輛馬車中的人似乎是顧呈。”

    鄧九郎一怔,他轉頭看去。  

    果然,在離他百步不到的地方,也是靜靜停著一輛馬車。馬車車簾掀開,就著街道旁幽暗的燈籠光,顧呈那俊美蒼白的臉在燈火下越見淡雅。

    他也在仰著頭看著那白衣樓。

    地五見鄧九郎盯著顧呈,湊上前低聲稟道:“昨天顧呈去見過柳氏了,今日他又過來了。看他現在神色也有點不對,估計也是想到了皇后娘娘賜柳氏為公子的本意。”

    地五的聲音剛剛落下,陡然的,白衣樓中,一陣低渾有力的鼓聲“咚咚——咚!”地傳來!

    此時天色已黑,於開始轉為寂靜的夜色中,這突然而來的鼓聲,沉而有力,明明是鏗鏘之音,卻因那獨有的節奏,透出一種說不出的遙遠和滄桑來。

    鼓聲沉沉而來際,慢慢的,白衣樓從遠處,開始燃起了一個又一個的燈籠。燈籠光由遠而近,由少而多,慢慢的,直把那白衣樓的二樓處,染成了一種幽深的紅色。

    就在這幽暗的紅色燈火中,陡然的,鼓聲漸沉,於鼓聲外,一陣簫聲飄然而來。

    這一次,那簫聲中,添了一絲飄渺,一絲可望不可及的悲傷。  

    簫聲如泣如訴,鼓聲沉沉如山如海中,陡然的,一個高挑的,俊美修長的身影,出現在二樓處。

    那是一個神秘的,仿佛可以溶化在黑暗中的身影,身影在暗紅色的燈火映襯下,極其的頎長,體形極其的完美。

    就在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順著那身影看去時,一道寒光閃過,只見那暗淡的光芒中,一柄長劍破空而出。

    那劍光,極寒極冷,於暗淡的燈火里一劍而出,劃出一個讓人驚心的弧度後,劍光一掠而起,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道銀白色的寒芒。

    這還真是,劍如霜,人如黑夜王者。

    就在那一道道劍光劃破黑暗,劃破寂靜,令得越來越多的人昂著頭,恨不得上前一睹乾淨時,突然的,一個女子清而冷漠的聲音曼唱道:“……明月彩虹,清風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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