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拉閱讀上一章

第65頁

    她一個普通儒生,再說,鄧九郎便是犯了國法,以他的身份家世,也斷斷無人敢把事做絕。所以,這些人不是來抄家的,不是在把鄧九郎的人全部打入大牢的,所以,這數百雙目光,只盯著鄧九郎一人,對別的人是來是去,他們並不在意。

    於是,柳婧輕而易舉地退到了側門口,退到了這些宮中侍衛看不到的地方。

    就在柳婧後退時,鄧九郎突然轉頭,向著她的方向看來。

    他的眸光很深,很深,他的薄唇抿得很緊,他在一瞬不瞬地看著柳婧。

    他現在,也只能看看了,這時刻,他對她再無制約之力。

    於是四目相對間,他的眸中閃過一抹憤怒,於是柳婧在退到眾人不注意的地方時,慢慢跪下下,端端正正地朝他磕了幾個頭……

    相助之恩,救命之恩,此生無以為報,請郎君受柳婧一拜。

    重重地磕了幾個頭後,柳婧站起身來。

    她低下頭,也不再看向鄧九郎,便這麼向外緩緩退去。

    剛剛退出側門時,柳婧無意中回頭,卻看到顧呈和幾個吳郡的豪強官員一道,站在了鄧府的大門處,這些人正朝著這個方向看來。  

    ☆、第七十五章來到豫州

    不過這個節骨眼上,這些人顯然不是來看熱鬧的,事實上,誰也不敢來看熱鬧鄧閻王的熱鬧。

    在柳婧朝側門走去時,顧呈等人只是在大門處略略停頓,便提步前來。柳婧定神一看才發現,在他們的身後,同樣是數十個黑衣侍衛。

    在這些侍衛地逼迫中,這些人緩步朝著院落中走去。

    他們在前進,柳婧在朝外走去。

    這時刻,也有不少人和顧呈一樣注意到了她,不過只是瞟上一眼,便不再理會。只有顧呈不同。看向柳婧時,他的眸色很深,臉上倒是一派平靜,完全看不出剛才的失態。

    他的目光,落在婧磕得青紫的額頭上時,凝了凝,似是若有所思。

    柳婧低下頭來,她避開他的目光,腳步越走越快。

    當她來到側門處時,幾天黑衣侍衛盯了她一眼,與旁邊的人低聲問了一句什麼話後,便任由柳婧離去。

    柳婧一出鄧府大門,便一個箭步沖入了自己的馬車中。一上馬車,她便急聲喚道:“去碼頭。”

    馭夫也很激動,連忙應道:“好的大郎。”  

    天使的到來,令得吳郡城都處於一種異樣的氣氛中,柳婧的馬車,在來到碼頭處時,這裡顯得很安靜。

    事實上,吳郡城中,凡是涉入張公公一案中的大人物,都沒有想過要逃跑……這是宗族社會,你跑得了個人,跑不了家族。更何況,這其中還大有官司可打呢,一旦跑了,就是畏罪潛逃,這一輩子再也洗不清。

    正因為這一點,在天使到來,確定幾個涉案的重犯都被控制後,碼頭便放開了,如柳父等人,便早早坐在船上,只等柳婧到來。

    一看到女兒過來,柳府眾仆同時發出一聲歡呼。柳婧和馭夫連同馬車一併上了船後,這柳府特意租賃的客船,則開始啟動。

    隨著客船一開,一道白浪衝上了碼頭,那白浪越來越長,漸漸把吳郡城甩在了腦後。

    站在船尾,柳婧一動不動地看著吳郡城,不知怎麼的,竟是紅了眼眶。

    站在船頭,柳父抱住小女兒,一臉的若有所思。

    柳母走到丈夫身側,低聲說道:“阿婧好象哭了。”

    柳父尋思了一會,突然說道:“這次到了豫州後,我不想再如以前一樣拘著婧兒了。”  

    “不拘著?”柳母不明白了,“那還由著婧兒胡鬧?”

    柳父輕嘆道:“我就怕她困於深閨,無事時便不停地回想往事,念著那鄧九郎。現在她還只是一時心動,念久了,就怕會情根深種了。”柳父也是過來人,他深知,很多閨閣女子陷入情障,除了女子本身比男子痴情外,還因為心眼太小,想的事太少,容易糾著往事不放。這老糾著糾著,那故人的一個優點也會變成十個,更何況南陽鄧九那樣的人品相貌,本是世間罕有?要真到了那地步,他們一家也就白跑了。

    柳母也沒主意,只是應道:“一切聽你的。”

    客船一路疾馳,當日暮西山,兩岸清風相拂時,柳婧站在船頭,舉起玉簫緩緩吹奏起來。

    聽到她簫聲中的惆悵,柳母暗嘆一聲。

    從夕陽西下一直到日出東升,客船中,簫聲琴聲不斷傳來,知道女兒一夜沒睡,柳母在榻上翻來覆去的。

    她看著柳父,嘆道:“婧兒這樣,也不知多久能放下那人?”

    柳父在獄中傷了筋骨,一到夜寒時便酸脹得厲害,他把熏了艾糙的布緊了緊,漫不經心地說道:“婧兒是個聰明的,她要是如尋常女兒一樣,在我們面前也壓抑著感情,自個關起門來默默垂淚的話,反倒不妙。現在通過樂音把心事渲來,倒是做對了的。”頓了頓,柳父又道:“當年婧兒對顧二郎闖下禍後,知他怨恨自己,也難過了好久。這小女兒情竇初開不就是這樣?只要不刻意壓制,過個陣子就自己好了。”  

    柳母對丈夫十分相信,聞言恩了一聲放下心來。過了一會,她輕聲道:“行舟,我給你吧。”

    “沒用的,等到了豫州,再找大夫診診。”

    “也好。”

    果然就像柳父所說的那樣,柳婧這般沒日沒夜地撫琴**出神,只是持續了三天。客船靠岸,一行人坐上車,轉向官道前進後,柳婧便恢復了正常。

    如此刻,她便坐在柳父的膝前,一邊給他按,一邊不緊不慢地說道:“父親,我回到豫州後,不想忙著再找夫家。”

    抬起頭,柳婧潭水般寧靜幽靜的眸子看著自己的父親,語態平緩堅定,“自父親入獄後,女兒東奔西跑,懂得越多,這心便越寧靜。女兒常自想,那女誡教女人相夫教子,恭謹執家,可真正遇到變故,卻是毫無用處。想年幼時,不管是顧呈還是鄧九郎,其才智都不如女兒,可這次女兒與他們對上,卻頗顯懦弱無能。女兒也知道,一介女子不必與他們這等丈夫稱雄。可是父親,女兒實是不想看到他們盯向女兒時,目光只有輕賤鄙薄。”

    頓了頓,柳婧又道:“女兒就想,以後便這般以男子之身行走,一可幫助父親行商,二來一旦有變故,也能撐起這個家,三來女兒可以看看這世間風景。等女兒掙了一大筆家業,想要兒女時,就去找個無依無靠的男子當個上門夫婿。”  

    說到這裡,她抱起父親的,把臉擱在他的膝頭,軟軟的糯糯地道:“父親你不知道,當時你出了事,那趙宣的人說要抓著女兒和三妹去抵債時,女兒真真感到天崩地裂……父親,你便當女兒也是兒子吧,以後女兒頂天立地,給你和母親三妹遮風擋雨。”

    提到入獄時的事,柳父心中大慟,他彎下腰把柳婧緊緊摟在懷中。

    其實柳婧不說這些話,從生死中走了一圈的柳父,也不想再拘著女兒了。

    緊緊摟著女兒,柳父聲音發澀,“好,婧兒想怎樣就怎樣。”

    柳父這句承諾一出,柳婧大喜過望。她格格笑道:“父親說話可得算話……對了父親,三伯父他們知道你有幾個兒子?”

    柳父笑道:“我一直只有一個兒子。”

    柳婧蹙眉尋思了一會後,斷然說道:“反正大哥一時還找不到,我還是當柳文景吧。”頓了頓,她嘻嘻而笑,“我房中的桃兒,乾脆也不當婢女了,就給我當娘子。”  

    柳父見她連這個都想好了,苦笑了一下,點頭權作應承。

    ……

    時光飛逝。

    轉眼八個月過去了。

    從吳郡離開時,還是陽春四月,到如今,又是新的一春到來時。

    剛剛過完年,雖是立了春,可這春雪依然綿厚,長身玉立的柳婧一襲雪白狐裘,踩得這雪地格支格支的響。

    聽到她不疾不緩的腳步聲,又大了一歲的三妹柳萱迎了出來,朝著柳婧格格笑道:“大哥大哥,你回來啦?”

    柳婧上前一步,她抱起妹妹舉了舉,笑道:“喲,又胖了呢,成肉墩兒了。”一句話說得小女孩嘴一嘟兒,柳婧掐了掐她圓滾滾紅朴朴的臉蛋,把她放下,“父親呢?”

    “在書房呢。哼,又說我胖,我不理大哥了。”說罷小糰子圓滾滾地跑開了。

    望著三妹蹦蹦跳跳的身影,柳婧淺淺一笑。她眉目俊美溫雅,這一笑,直似那無邊*光,令得這寒冷的大地都暖和了不少。相比在吳郡時,這時的柳婧,又俊美了三分。一來,是她身上那股子奢華氣,不再像以前那麼隱而不顯,二來,隨著年歲漸長,見識越多,柳婧的氣度已由內到外的發生了一點變化,以前的她,先是年少時的張揚,又經過六年閨閣中的馴養,再驟然扮成男子行事,整個人的氣質沒有很好的融合在一起,有點不諧和,現在則完全不同了。  

    至於柳婧一家,是四個月前抵達豫州的。夏朝時,天下分為九州,豫州位置居於中間,所以又有“中原”“中州”之稱,這裡可以說是這個時代最為鼎盛繁華的地方,與洛陽相隔不遠,是東漢的文化政治中心。

    她的三伯父柳行風,在豫州汝南郡任郎中令一職,這郎中令可以主管下面的官員就任分配調職等,確實是大有權利。

    柳行舟先是入獄,接著又舟車勞頓,整個人元氣已虛,半路上便病倒了。父親一病,柳婧又接管起這個家來。這般攜家帶口地抵達豫州汝南郡,又休養了四個月,柳父終於好轉了點。

    柳婧還在門外,柳父便在裡面喚道:“文景回來了?”

    “是,父親,我回來了。”

    柳婧清應一聲,緩步走入了書房。

    她一坐下,便有新買的婢女上前奉酒。柳婧接過熱騰騰的酒盅,抿了一口後,說道:“父親,你上次說的那藥,我這趟弄來了不少,以後你也可以敞開用了。還有,過幾天就是三伯父生辰,我已把禮物備好了,等會你去看看。”

    柳父點了點頭。

    柳婧繼續說道:“還有,幾位伯父的府第,我已準備好了,父親抽空去看看。”柳行風站住腳後,便派人尋找他散落四方的兄弟,說起來,柳婧一家還不是第一個來到汝南的,最早趕來的,是柳婧的二伯父,他本來就在豫州。至於這次,是柳婧的四伯父,五伯父和七叔父要來豫州,這三大家人趕來,吃住都是大事,所以柳婧這陣子在忙著給他們張羅布置。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已經是最後一章了 »

第65頁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加入書架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返回我的書架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