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頁
悔了一會,鄧太后展開一朵笑容,低聲說道:“不過母親你也不用過於擔憂,國庫雖空,可孩兒未必沒有生財之道!”
鄧母瞪大眼,她不相信地輕叫道:“可這不是幾萬兩黃金的事,這是空了國庫,你到哪裡生得財來?”她是壓根也不信鄧太后有生財之道。在鄧母的觀念中,歷朝歷代以來,財富之類都是有定數的,賦稅多少更是不能輕易變動,一旦加賦,便是苛政!
想到賦稅,鄧母又憂心起來,她蹙著眉心認真地告誡道:“孩子,你不會是想要加賦吧?這可不是好事,本來你一個婦人把持朝綱,便引得無數人閒話,要是再加賦引起民變,可是會發生大禍的!”
鄧太后聽到這裡,不由輕笑出聲,她優雅地站起身來,從几上拿起一個奏摺,一邊晃了晃,一邊慢悠悠地說道:“孩兒這個生財之道,可與加賦無關,更不會觸動任何權貴的利益,引來他人攻擊我鄧氏一族。”
她雍容地走出,慢條斯理地打開奏摺,把它呈在鄧母面前,讓她看了看。
鄧母將信將疑地低頭一看,這一目十行地看過去,鄧母的雙眼越睜越大,越睜越來。
匆匆看到最後一行,鄧母歡笑起來,年老的婦人,原本因為憂心而拉長的老臉,這一刻直是年輕了好幾歲。
鄧母樂了一陣,站起來按著女兒的手,笑吟吟地說道:“你這孩子,擺出那麼憂心的樣子,真是駭了你母親一跳!”
責怪到這裡,她關切地問道:“那使者派出沒有?這麼大的金礦收回來,要不要派一些軍卒過去?”
鄧母實在高興,滔滔不絕地又說道:“說起來,這個柳氏還真是你的福將,瞧瞧,她當初是柳白衣時,一到洛陽就給綏兒你尋了一座金礦,那金礦啊,當初估計也就那麼大,哪知挖出來是座富礦。沒有想到她跑到嶺南這等蠻夷之地,居然也給弄出這麼一個金礦來。綏兒啊,難道真如這奏摺上說的,那金礦在那麼大,可以供國庫二十年所需?”
鄧太后雍容笑道:“這個自是不假。”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鄧母雙掌合什,感激不盡地說道:“這才是蒼天開眼啊,綏兒你正憂愁著沒錢用呢,這不,就給發現了這麼大一座金礦?這是綏兒你的福氣滔天啊。”
一口氣說到這裡,鄧母想起現狀,不由蹙起眉頭,擔心地說道:“那綏兒你派使者去嶺南沒有?那婦人準備什麼時候把金礦送來?她不會有什麼條件吧?哎,那婦人也是個有福氣的,如果非要提條件,綏兒你就給一些她,不過你弟弟的事,就不要輕易鬆口。”
鄧母在這裡滔滔不絕地說著,鄧太后卻是把奏摺放回後,便在殿中踱起步來。
鄧母后知後覺,說了一會話後才發現女兒臉色不好,當下她眉頭一皺。不高興地說道:“怎麼,她敢不願意?這金礦可從來都是收歸國有的!再說了,她不是一向上趕著討好你嗎?你給她一點甜頭吃,她還不乖乖上趕著湊過來?”
踱著步的鄧太后慢慢搖了下頭。
見她沉吟,鄧母連忙不再吭聲,她一邊擔憂地看著女兒,一邊想道:這事還有什麼好說的?這麼產量巨大的金礦,難道還能任由那個婦人把持?
鄧太后慢慢踱著步,靜靜尋思著,尋思了一會後。她沉聲說道:“金礦是要收回的。不過現在有個問題。那礦說是在蕃邦海外,沒有那個婦人帶路,朝庭的人連個地方都摸不著。”
說出這個最擔心的問題後,鄧太后又說道:“再說那個柳氏。自去了嶺南後,越發的膽大包天,有人說,她收服了百越眾族,可以支使十數萬強兵……不過區區一二年,柳氏居然就做到了前人做不到的事,說起來,我以前還真是看輕了她!”
鄧母聽到這裡,不屑地一扁嘴。漫不經心地說道:“那又怎樣?難道她還有膽與綏兒你強抗?我看她也就是用這個抬高身價,想讓我們同意她入門罷了。”
鄧太后聞言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她剛剛說到這裡,殿外一陣腳步聲傳來,轉眼間。一個太監在外面細聲細氣地說道:“稟太后,嶺南急報。”
嶺南急報?
這正是她等著的,鄧太后連忙喝道:“快送上來!”
“是!”
轉頭看向母親,鄧太后說道:“我前陣子派一些人混入了嶺南,想讓他們摸清柳氏的近況,現在有消息傳來了。”
鄧母聞言,依舊是漫不在意,她細細地喝了一口燕窩,說道:“你行事也是太細緻了。這有什麼好調查的?那婦人對九郎死心塌地,那麼趕才把她趕走。這才過了多久?難道她還有能耐變心不成?”
說到這裡,鄧母輕嘆一聲,倒是公平地說道:“不過嶺南出了名的瘴厲,那婦人有膽量去那等地方,還能替你找到這麼大一座金礦,倒也是難能可貴。哎,可就是她心太野,太不服管教也不懂規矩,不然也可疼一疼。”
鄧太后沒有說話,因為這時,一陣腳步聲正從外面傳來,不一會,一個太監便向她奉上了她最急需的嶺南消息。
優雅地走到几案後,鄧太后慢慢展開了那份急報。
在鄧太后翻閱時,鄧母也喝完了一碗燕窩,她抬眼關切地看著女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砰”的一聲沉響,鄧太后重重地放下了那封急報!
她的臉色已變成了青色!
鄧母自是看出女兒在生氣了,不過她想不明白,便一臉關切地等著鄧太后開口。
鄧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氣後,頭痛地揉搓了會額心,又展開急報看了一會,直到殿中鴉雀無聲,直到鄧母越等越久,心中已開始感覺到了不妙,她才壓著憤怒沉聲說道:“那婦人在嶺南倒行逆施,竟被當地人稱什麼百越女王!”
這‘百越女王’四字一出,鄧母也是一臉怒色,她虎著一張臉怒問道:“百越女王,這是什麼意思?她一個婦道人家,還敢稱王?她就不怕擎兒永遠不再要她了?”
鄧太后兀自處于震怒中,她拿起几上的一個紙鎮朝著地面嘩地一甩,在‘叭’的發出一個碎裂聲,在殿外的太監宮女齊刷刷打了一個寒噤後,她青著一張臉,一字一句地低喝道:“豈止是稱女王?她還在百越廣納後宮了!說是各夷族都迫不及待地向她獻上美男子,她在那地方一言九鼎著呢!不得她的喜歡,任誰在當地也寸步難行,所到之處,那些蠻夷又是跪又是拜的!那些個人,都以成為她的入幕之賓為榮!雖是自稱公主,可眾人更喜歡叫她百越之王!”
☆、第二百七十三章鄧太后的憤怒二
鄧母呆呆地張著嘴,看了鄧太后好一會,她叫道:“綏兒,你剛才說的人,是那柳氏,是九郎的那個婦人柳婧?”
鄧太后緩緩在榻上坐下,疲憊地說道:“自然是她。”
鄧母實在太過驚愕,因此她咽喉中發出了一陣痰鳴。連忙接過宮女遞上來的酒水喝了一口後,鄧母又道:“綏兒,你剛才的那番話,我沒有聽明白,你說那柳氏怎麼啦?”
鄧太后冷笑不已,她用手撐著額頭,朝著母親無力地揮了揮手。
她沒有心情說話,鄧母也不強求,她驚得現在才合上嘴,過了一會,還是驚愕地叫道:“綏兒你剛才說,那柳氏不但在百越自稱女王,還廣納美男?”
叫到這裡,鄧母突然怒從中來,她騰地站了起來,冷笑著說道:“她還廣納後宮?喲喲喲,她這麼了得,擎兒知道嗎?”
她說著說著,一股無名火氣直直地朝著腦門直冒。
柳氏那個婦人,從一開始她就看不上眼,不管她是不是公主,一個小門小戶教出來的女兒,還動不動拋頭露面的,她就怎麼也喜歡不起來。更重要的是,那個不能對九郎有任何幫助的婦人,還盅惑得九郎與她,與綏兒離了心!這是她斷斷不能容忍的。
可是再不能容忍,再怎麼看不上眼,從那婦人當了柳白衣時,還千方百計地討好綏兒,討好鄧氏一族時,她便把柳婧當成了自家兒子的女人,她內心深處,和綏兒和很多貴婦地想法一樣,那個女人,她一顆心全在自家兒子身上,是可以任由她們搓圓搓扁的。
也就是說,她覺得那個婦人,不管是為妻還是為妾還是當個玩物,都是她兒子的人。也正因此,她的東西便是自家的東西,這點認知在潛意識中,不但鄧母有,鄧太后也有。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那麼一個永遠在等著她們施捨接納容忍的女人,竟然敢廣納後宮!
她竟敢廣納後宮!
她竟敢納後宮!
她本來就拋頭露面,夠髒夠讓人看不起的了,就不怕連九郎也嫌棄她嗎?
難道她真不打算嫁九郎了?
這時刻,鄧母心思非常複雜。她只感覺到很憤怒很不喜歡。那感覺。便像一個一直在自己掌控中,這一生的歸宿幸福,都在自己一句話中的人,竟是在突然之間脫離了掌控。竟是再不稀罕自己的施捨一樣!
這簡直,簡直是太可笑了!
就在鄧母氣得胸口發悶,惱得很想衝到自家兒子面前,冷嘲熱諷一陣,又想衝到那個婦人面前,指著她告訴她自己很鄙夷很生氣很不滿,你快快跪下認錯,快快主動把所有身家都獻上,也許這樣自己能勉強消氣。
這種種強烈的憤懣和鬱悶。強烈的失落和不安夾雜在一起的情緒,實是鄧母這一生第一次嘗受,不知不覺中,她已氣得胸口發起疼來。
就在鄧母連忙坐回榻上,自己撫著胸口松著鬱氣時。鄧太后站了起來,她沉著一張臉,威嚴而不悅地說道:“如此這個消息屬實,那金礦的事,就不能等著她自己奉上了。”
不止是如此,如此那個柳氏真敢自稱女王,那她定然有把南越變成國中之國的心思。
不知不覺中,鄧太后背上一涼!
她第一次想到,如果柳氏有了別樣心思,光憑著她的金礦,就能養活數十萬蠻兵!那百越向來是瘴厲之地,那些夷人又極度排外,如果她真的收服了那些人,那還真是心腹之患!
轉眼她又想道:從這些年的調查看來,柳氏當年籠絡的那些破落世家子,個個還真是有才之人,光是他們和那柳氏名下的財富,就比得上第二座巨金礦了。不止是財富,這些年來那些男人替她收攏了不少人才。
猛然的,鄧太后心頭一涼,額頭髮冷:柳氏有錢,有人才,有兵,有地盤,再加上她是先帝親妹的真實公主身份,這個她從來不怎麼在意的婦人,竟是有可能成為她的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