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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不等他狡辯完,鄧九郎已把宣紙朝他面前一放,冷冷地說道:“我與阿枝相識多載,她有沒有撒謊我還是知道的……好了,閒話也不多說了,傅少華,我今天還真不是來討公道的,我今天是來讓你與阿枝和離的!”一句話說得傅少華臉色一僵,說得傅母一晃後,鄧九郎冷冷又道:“我很忙,沒有時間與你多廢話,現在我的要求就是,你在這和離書上簽字畫押,再把黎氏的嫁妝一樣不少地交還給我。”
他慢慢站了起來,站起來的鄧九郎,高大的身影有點背光,雙眼如電地直視著傅少華,鄧九郎聲音放緩,輕柔地說道:“傅少華,你是個多情的人,這一點我甚是佩服。然後,你也是個不堪的人……你既然那麼看重你那外室蘇氏女,當初就不該攀龍附鳳,要娶我的義妹!你當時如果娶了一個體弱多病,隨時會一命嗚呼的正妻,在她還活著時,便把蘇氏那對兒子記在那病弱鬼的名下,等她死了,你空懸正妻之位,不但可以讓你的蘇氏和那雙生子得享一切,還可以博得個重情之名……你既情深,又何必浪費一個大好小姑的一生?”
這席話,鄧九郎也只是說說,他也不準備傅少華和其他人有反應。一說出,在傅少華準備回答時,他手一揮打斷他的話頭,威嚴地說道:“該說的我都說完了,傅少華,趕緊畫字籤押吧,我還要趕回洛陽呢!”
說到這裡,他眼睛一眯,森寒地說道:“嗯?怎麼你還不動筆?”
傅少華白著臉欲哭無淚時,一側的傅母已撲通一聲跪在了鄧九郎面前,她流著淚說道:“鄧家郎君,這夫妻之間,沒有勸離不勸和的。少華的錯,我夫婦已經知道了,我們會讓他改的,那個蘇氏,我們馬上就把她發賣了,蘇氏生的孩子,我們也送到鄉下的莊子去。鄧郎,這好不容易成就的夫婦,哪有這樣拆散的道理?”
沒有想到母親會這樣說,傅少華高聲喝道:“母親,萬萬不可!”他迅速地拿過那宣紙,在父母的高喝聲中,筆走龍蛇地寫上自己名字蓋上印章。
幾乎是傅少華把和離書一簽完,傅母便撲了上去。鄧九郎也不理會這母子倆的做作,從几上拿過那和離書,一邊朝外走去,一邊喝道:“過來一人!”
一個銀甲衛走了過來。
鄧九郎淡淡說道:“留下十人在這裡,等著接收阿枝的嫁妝,剩下的人隨我回洛陽!”
“是!”
就在鄧九郎策馬衝出傅府時,他回過頭來看去。看了一眼後,他俊美的臉上全然變得冰寒,冷冰冰地看著傅父,鄧九郎說道:“在我的面前,那傅氏也敢做戲?她以為這樣做了,吞了的好處就可以不吐出來?”
他頭一轉吩咐道:“你去說一句話,就說,是我的意思,讓傅氏這兩年得過的好處,一樣不拉地給我吐出來!”
“是!”
☆、第三百二十九章一對男女
就在鄧九郎離去時,傅少華也趁父親傷心之際,悄悄離開了家門。
轉過一條街道,不一會,他就進了一個精緻漂亮,顯得極為不凡的小莊子。看到他走來,兩個三歲左右的男孩撲了過來,他們嘴裡叫著父親,一個抱著他的頸,一個吊上了他的手臂。
傅少華把兩個兒子抱起,大步走了進去,一個江南水鄉般婉約的少婦迎了出來,她先是笑意盈盈,看到傅少華把兒子強行扯下送給婢婦後,便擔心地問道:“少華,怎麼啦?你臉色這麼不好?”
傅少華蹙眉說道:“黎氏要和離!”
“什麼?”少婦輕叫起來,“這怎麼可以?運兒遠兒都說好了,她也同意把他們記成嫡子了。這個時候和離,兩個孩子怎麼辦?”轉眼她又珠淚盈盈地說道:“少華,這樣不行的,黎氏性子硬,自尊強,她便是知道我的存在後,也沒有使出什麼手段。要是你與她和離,另外再娶婦,那婦必然不會與她這樣好說話。還有,你新娶的婦也沒有黎氏這麼多嫁妝,這麼厚的背景啊!”
一口氣說到這裡,她略喘了喘,又說道:“少華,你與她和離了,運兒遠兒就沒有那麼好過了,不說新娶的婦會虐待他們,便是不虐待,他們長大後也得不到嫡母的嫁妝和店面啊,還有,他們長大了走上官途,沒有鄧府這樣的大靠山,也走不遠啊!”
蘇氏越說越害怕,竟是比她自己不能入傅家門還要緊張。看到她又是哭又是怕的,傅少華沉著一張臉喝道:“你以為這些我不知道?你就沒有見到今天鄧九郎那臉色。當時我要不趕緊簽了,我真擔心他會一劍砍了我!”
轉眼他又把蘇氏摟在懷中,安撫她道:“罷了罷了,和離就和離罷。在沒有娶黎氏以前。我們家也不差,這兩年裡得的好處,我們也都摟在懷裡。她和離也就是帶走了自己的嫁妝,說起來。比沒有娶她之前,現在家裡的情況可是好得太多了。運兒遠兒的事我再想辦法,總之,我不會讓你母子吃虧的。”
難得這個男人把話說到這份上,蘇氏感動得珠淚漣漣,就在她偎進丈夫懷中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只見一個僕人沖了進來,朝著傅少華急聲叫道:“少郎君。大事不好了。郡守大人說。要革了你的職……”
什麼?
傅少華再也顧不得懷中的美人,連忙站了起來,鐵青著臉抓起那僕人的衣襟就要質問。這時。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轉眼。又是一個僕人衝進來,大呼小叫道:“少郎君,大事不好了,我們在城南城北的那些鋪子,全部被封了。”
傅少華僵了,就在他鬆開那僕人的衣襟,忍著惶恐準備詢問詳情時,外面腳步聲紛紛而來……卻是平素對他敬若神明,畢恭畢敬跟前跟後的族人們,一股腦兒沖了進來。
那些族人還在外面,便亂七八糟地叫道:“少華呢?”“少華,那個城東的李麻子居然敢封伯父的鋪子,你馬上把他叫過來說說!”“少華啊,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今天咱傅家的生意處處受阻,前往官府說事,也都沒有好臉色了?”
吵吵嚷嚷中,傅少華的族人們涌了進來。
一眼看到傅少華和那個蘇氏,他們還是和往常一樣,畢恭畢敬地打了招呼,因為知道傅少華對蘇氏地看重,他們中的好幾個,看到蘇氏都是叫少華媳婦的。
只是,離這些族人們不安的是,平素在他們面前總是氣定神閒,仿佛什麼也難不到的傅少華,這時臉色真的非常難看。
就在眾族人一個個住了聲,不安起來時,又是一陣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還沒到,一個中氣十足的老人喝聲傳來,“傅少華你這個小畜生,聽說你因為蘇氏這個賤人,害得黎氏跟你和離了?還是由太后的親弟出面來拿和離書的?”一個老人拎著拐杖沖了進來,尋到傅少華便要打!
而這時,眾族人都哄鬧開來。
他們終於明白事由了!
而這一明白,那種無法言喻的恐慌便撲天蓋地而來。
就在他們議論紛紛,不知所措時,一陣馬蹄聲傳來,轉眼間,一個青年進來了。
看到那青年,傅少華像抓到救命稻糙一樣,他急急走了過去,匆匆一禮,喚道:“仲明兄……”
青年不等他說完,便搖了搖頭,他抬頭看了蘇氏一眼,轉向傅少華,徐徐說道:“少華,你這次可錯得太大了。”
傅少華急急說道:“仲明兄,我,你能不能替我向郡守大人分說分說?”當務之急,還是要拿回他的官職。
哪知,傅少華這句話一說完,這仲明兄已是一臉憐憫地看著他,頓了頓後,仲明兄說道:“少華,看來你還不知道這事情有多嚴重。”
他咳嗽一聲,在眾傅氏族人變得鴉雀無聲中,低聲說道:“就在剛才,鄧九郎的人去了郡守府。”
又咳嗽一聲,仲明兄說道:“少華你可能不明白這事的嚴重性,鄧九郎這樣的人物,不說是你我,便是對郡守大人,對你的五堂伯父來說,也是只能仰望的巨人。他這樣的人,通常不怎麼計較,可一旦讓他計較,別說是你小小的傅氏一族,便是公主郡王的封國被覆滅,也是尋常之事。”
見到傅少華身子晃了晃,慢慢坐倒在地,仲明兄嘆道:“我早就勸過你,黎氏人不錯,讓你好生對待。我也說過,你既想當情種,就不應該招惹有那等背景的正室,可你都不聽。現在好了,落到了這田步!”
傅少華一陣發冷後,尋回理智,喃喃問道:“仲明兄,不如你直說,這事有多嚴重?可還能補救?”
仲明兄搖了搖頭,他慢慢說道:“你知道的,發話的是鄧九郎……所以仲明兄,你還是趁現在有些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趕緊把所有的田產店鋪全部賣了,得一些現金在手上,再帶著你的蘇氏和孩子去哪個鄉下過上一陣子。你也知道的,這世上慣會逢高踩低,不說你傅氏以前興旺時得罪的人,便是你什麼人也沒有得罪,只要你得罪了鄧氏,得罪了鄧九郎,他一句話,就可以讓你變得比乞丐還落魄。所以,如果你不想最後流落街頭,衣食無著,趕緊現在動手,把家產全部變賣了,以後都遠遠避開官府,永遠不要讓人知道你就是傅少華。”
傅少華也罷,蘇氏也罷,傅氏族人也罷,萬萬無法想像,事情會有這麼嚴重。
看到他們一個個楞楞地聽著,那仲明兄暗嘆一口氣,他環視著眾人,想道:這些人還是目光太短淺,一點也不知道得罪那種至高權貴意味著什麼。
想到這裡,他也不想多說了,拱了拱手轉身就走。
他轉身時,傅少華還在驚駭中沒有回神,那蘇氏卻先清醒過來,她連忙溫柔地喚道:“仲明兄……”
哪知,幾乎是她聲音一落,那仲明兄便一臉噁心地喝道:“滾開一點!”他瞪著蘇氏,像看什麼瘟疫一樣,急急又喝道:“你滾遠一點,別靠近我!”
想蘇氏生得美貌,以前是官家小姑,落入火坑時連苦還沒有嘗到就被傅少華救了,哪曾被人如此對待過?何況這樣對她的人,還是以前看到她時,眼神粘在身上,不時獻殷勤的年輕男人?
見蘇氏淚水汪汪,楚楚動人的,仲明兄一連退後幾步,他厭惡地瞪著她,喝道:“當初,要是你大度一點,別在少華與黎氏相好時用盡千方百計離間他們,要是你能允許黎枝給少華生一個兒子,又何至於傅氏好好一個家族,落到如今這覆滅在即的地步?傅氏一族都是被你這妖婦給禍害了!少華迷戀你是他的事,你這妖婦,以後離我遠一點,不然,別怪我忍不住出手懲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