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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的人沒有不信鬼神的,少婦聽到親妹妹這樣說,也是一個寒顫,她聲音軟和下來,埋怨道:“要不是想著讓他死得安穩點,我又怎麼會聽他的胡話,千里迢迢地趕到交州這等貧瘠瘴厲之地來?哼,我不就是想讓他快點咽下氣,心滿意足閉了眼。我們一家四口好帶著財產到那洛陽天子腳下享福去?”

    少女遲疑了一會,細聲細氣地又道:“姐姐,那婢子所生的阿苦,畢竟是姐夫唯一的親骨肉,你也給他一點生路好不好?前晚我聽那婢子在悄悄地哭。似乎那苦兒寄養的人家,做得蠻苛刻的。”

    哪知,少婦聽到這話,立馬拉了臉,她沒好氣地說道:“什麼唯一的親兒?姓柳的親兒只有我生的珍兒和禮兒,那苦兒明明是那個賤人與別人的私通生下的!”說到這裡,她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道:“妹妹,你要是再替那病死鬼說話,姐姐可要惱了。”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少女連忙拍著姐姐的背,只是她老實乖順的面容下,悄悄藏著笑。而那個大鬍子壯漢,則看了這姐妹倆一眼,心裡想道:這大小張氏,還是小張氏心更善些,小郎雖然迫不得已勾搭了這倆姐妹,以後真要娶,這大張氏心太狠,還真是娶不得!  

    這時,城門越來越近,官道上也漸漸車水馬龍,幾人停止了交談,一邊高興地看著這交州新鮮的一切,一邊入了城。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龍編城中,到處都是掛著‘客棧’和‘酒樓’字樣的店鋪,她們哪裡知道這是鄧九郎新任交州刺史後,因要如今交州所有官吏郡王才增設的?

    尋了一家看起來不錯的酒家,那姐妹倆娉娉婷婷地下了馬車,看著來來往往一眾衣著古怪,面目也不像中原人那般白淨富態的龍編少女,姐妹倆都是下巴一抬,露出了一個傲慢不屑的眼神。

    酒家很大,在讓人把她的男人柳文景抬上客房後,那少婦帶著一眾人,大搖大擺地進了酒家,點了一桌豐盛的酒菜。

    正在對著這來來往往的當地人,那黧黑的面目和乾瘦的身形指指點點時,突然間,酒樓外,又停了幾輛馬車。

    然後,一個戴著紗帽,全身遮得嚴嚴實實,面目完全不顯的婦人,在同樣戴著斗笠,面目不可見的男子的簇擁下,走入了酒樓中。

    這幾人雖然遮得嚴實,可看起來就是有點不凡,引得酒樓中吃著飯的眾人打量了好一會,才各自收回好奇的目光,專心地用起餐來。  

    轉眼間,那幾人走到張氏姐妹後的那角落處坐下。

    再一次回頭瞅了一會後,小張氏眨了眨眼,好奇的沖自家姐姐說道:“姐,他們一定是中原人!”

    那大張氏不屑地回頭瞟了一眼後,傲慢地說道:“妹妹,我告訴你一個理兒,會來到交州這等貧瘠之地的中原人,多數是在中原混不下去的,可與咱們完全不一樣。”

    小張氏‘啊’了一聲,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面,正優雅用著餐的,面色雖是蒼白,五官卻俊俏的謝郎,乖巧地說道:“是這樣啊?姐姐好厲害。”

    大張氏得到妹妹的誇獎,得意的一笑,她也沒有注意到那角落裡,幾個斗笠人瞟來的目光。

    過了一會,其中一個斗笠人站了起來,他揮手招來小二,說道:“給我們五間上房!”

    “好的好的!”在那小二興高采烈地帶領下,那個遮得嚴嚴實實的婦人跟著幾個斗笠人朝著後面走去。

    直到他們都消失在視野中,小張氏才收回目光,她快樂地說道:“姐姐,吃完飯後,咱們去玩一玩?”  

    “沒有興趣!”大張氏板著一張俏臉,一邊用筷子戮了戮碗,一邊咒道:“這鬼地方蚊子真多,大白天的又咬了我幾口。不行,這都到交州了,我今天晚上就去問柳文景那廝,告訴他都到地兒了,看他怎麼回答我。”

    小張氏與那生著一雙桃花眼的謝郎情意流轉的勾搭了一回後,低下頭細聲細氣地說道:“那我自己去。”

    “那你自己去吧。”大張氏把筷子重重一放,抓了抓手臂很不耐煩地說道:“我真是被咬得癢死了!”

    夜,很快就降臨了。

    在圓月掛上樹梢時,大張氏略略打扮一番,在塗了一層鉛粉,讓自己臉色蒼白後,她擠出一個憂心忡忡的表情,提步來到一個廂房外。

    “叩叩叩”她在門上敲了敲。

    不一會,一個滿臉憂色的女子過來打開了門,見是大張氏,她連忙惶恐地福了福,小小聲地喚道:“主母。”

    大張氏擔憂地問道:“夫君現在怎麼樣了?”  

    “還是痛得緊,剛剛才醒來。”

    “恩,我去看看他。”大張氏推開女子,提步走了進去,走著走著,她一眼看到半臥在榻上,病得消瘦得不成樣的丈夫,便抹起淚水來。

    一邊低泣著,她一邊走到丈夫身邊,輕輕給他提過被子蓋上一點後,她含著淚憂心忡忡地說道:“夫君,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珍兒禮兒今兒一個勁地問你,我真擔心這樣下去,瞞不過他們了。”

    榻上,消瘦得不成樣的柳文景,轉過一張肖似柳父,卻沒有那份清雅,只顯得五官端正的面孔,在嗬嗬一陣,咳出一口膿痰後,喘息著說道:“不能,不能讓他們知道,我這病,怕傳染。”

    “妾身也是這麼想的。”大張氏蒼白著臉珠淚滾滾,她用手帕捂著嘴,哽咽著說道:“夫君,珍兒和禮兒是咱們的命根子,便是咱們都死了,只要他們還活得好好的,那就什麼都值了。”

    在柳文景‘恩’了一聲時,大張氏又問了幾句‘還痛不痛?’‘人參我已讓人去買了,明天應該能送到’的話,說道:“夫君,你說這交州有你的親人,現在我們都到龍編了,你知不知道他們在哪一個縣?”  

    她的話音一落,柳文景卻是眼眶一紅,他閉上雙眼又是一陣咳嗽,在大張氏極力低著頭,緊緊捂著手帕,遮住了眼中的厭惡時,他把一口痰吐到那滿色擔憂之色的女子遞來的痰盅中,低聲說道:“……我不知道他們在哪一個縣。”疲憊無力地說到這裡,柳文景虛弱無力地說道:“這一路,苦了你們了。珠兒,你去拿紙筆來,我把那些放財產的地方告訴你們兩個。阿繡,你是主母,珠兒雖然以前對我不忠,可看在她這一路上服侍我盡心盡力的份上,我把那財產分為四份,你得三份她得一份,我去後,你們都要好好活著,你幫我好好把珍兒禮兒拉扯成人……”

    似是失去了支撐,氣息越來越弱的柳文景閉著眼睛說著,一側的妾室珠兒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因此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大張氏在聽到珠兒也能分一份財產時,那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

    ☆、第二百九十章救兄

    不一會,紙筆就拿過來了,柳文景強撐著坐起,在把藏放財產的地方一一寫明,讓兩女各自收好後,他又痛了起來,不由曲著雙膝額頭汗珠大顆大顆地滾落。

    在珠兒忙亂時,大張氏驚慌地叫了幾聲,眼見柳文景已疼得沒有精力注意自己,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她在退出房間時,來到自己的廂房時,正好遇到了那個全身遮得嚴嚴實實的婦人,她心中有事,便匆匆瞟了一眼,急步走向自己的廂房。

    還沒有入內,她的妹妹便迎了出來,不止是妹妹,那個大步向她走來,含著笑一雙桃花眼中情意如海的俊俏謝郎,也一左一右牽著一雙兒女迎了上來。

    大張氏得意洋洋地走了過去,在眾人看來的目光中,她昂著頭晃了晃手中的紙帛,得意地說道:“呶,都在這裡了。”

    她的聲音一落,那少女高興地輕叫道:“姐,姐夫終於說了?”與此同時,那鬍子大漢也高興地說道:“咦,姓柳的真地說出來了?”

    大張氏還是很警惕的,她察覺到那個遮得嚴實的婦人和她身邊的那些男人們似乎停頓了一下,便壓低聲音說道:“我們進房去說。”

    目送著那婦人入了房,那遮得嚴實的婦人喃喃自語道:“姓柳的?”

    這可不是後世,這個時代人口遠不如後世的多,同種姓氏之間,也遠不像後世那樣彼此沒有半點勾掛,而是基本追索下去,都能找到點關係。  

    那遮得嚴實的婦人尋思了一會,又繼續提步,就在她眼看要走出酒樓里,卻又停了步。

    看到她停步,戴著斗笠的霍焉不由問道:“公主,怎麼啦?”

    “我這心裡有點不安。”柳婧蹙起眉峰片刻,轉過身來。“柳這個姓並不常見,我還是去問問。”

    說罷,她回頭就走。

    見她回頭,幾個護衛也沒有阻攔,一行人大步走回了百數步後,柳婧看著那緊閉的廂房,突然心神一動,於是笑道:“看她們剛才那樣子,應該是做了得意事,走。咱們去聽一聽她們在說什麼。”

    柳婧的意思是要聽壁角了。對於這個。幾個男人比她更有經驗,於是,幾人東拐西拐,不一會。便來到一個破舊的柴房裡。

    從這裡走過去,恰好來到了那廂房後,幾人過來時,廂房中正在說得熱鬧,“姐!姐!你看到沒有,姐夫在長沙郡還有幾個綢緞莊呢,啊啊,沒有那‘月映’綢緞莊是姐夫的財產!太好了太好了,姐姐。便是憑著這些綢緞莊,你和謝哥哥以後也可以過得很富貴的日子了!”  

    “這算什麼?”房中,那少婦大張氏滿不在乎地說道:“等我把他送給他那些所謂朋友的儀程全部要回來,我後半輩子的日子,那是要什麼有什麼!”只是剛得意地說到這裡。她的聲音突然添了份怨毒,“我也沒有想到他會有這麼多財產!不行,那個賤人不過一婢妾,憑什麼得到四份之一的財產?”她轉過頭去,聲音放緩,語氣也嬌柔了些,“謝郎,等我這夫婿一死,你立馬派人殺了那賤人,姓柳的所有財產都是我的,憑什麼分給他人?”

    房中,傳來一個青年男子的溫柔聲音,“一切都聽阿繡的。”

    大張氏滿意的一知,仿佛是看到妹妹好不羨慕的眼神,她傲慢地說道:“等把那賤人的財產拿到手,妹妹,我把她那一份給你三分之一做嫁妝。”

    小張氏驚喜地叫道:“真的?”她顛顛地向著大張氏歡呼道:“姐姐,你對我真好!”

    ……

    聽到這裡,刑秀轉過頭來,朝著柳婧張了張嘴,無聲地說道:“原來這夥人是準備謀財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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