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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說,她現在以清雲公主義女的身份嫁給鄧九郎,那是比只嫁常淨一人,更符合鄧皇后的利益了?
鄧皇后這話一出,柳婧騰地抬頭看向了她!
說來說去,她柳婧在鄧皇后心中,就是那塊雞肋,含著是塊骨頭,可吐了就是一塊肉。要她珍視,她總覺得不值。可要是這塊肉想要離開,她又覺得憤怒無比,覺得被欺騙了?
柳婧淡淡地看著鄧皇后。
也許,這位皇后娘娘是發自真心的不明白她在堅持什麼!她不明白柳婧為什麼不向鄧九郎妥協。她也不想明白柳婧怎麼突然就倒向了顧呈。要是別人,也許她還在心情去弄清楚這其中的緣故,可是換了柳婧,鄧皇后就沒有那個心了。
她只是想著,要怎麼安置柳婧才能符合她最大的利益。也許她還覺得,她願意給這個原本是商戶出身的,名聲不好的女子以平妻之位,那已是極大的恩賜了!
柳婧本來有很多話想解釋,這一次被顧呈擄走,實在事出突然。她也不想鄧九郎誤解。還要想著怎麼把自己的立場明明白白地擺清。
可此時此刻。聽到了鄧皇后這一番話,她卻什麼也不想說了。
她想,向這樣的人解釋有什麼意思?她要如何。自己去做便是!
想明白了之後,柳婧閉了閉眼,輕輕說道:“稟皇后娘娘,顧呈已向他的知交好友,說是我懷了他的孩兒……”唇角露出一抹嘲笑,柳婧說道:“皇后娘娘,我名節已失,真的能嫁給鄧家郎君為妻?”
柳婧的聲音中,帶了一種嘲諷。
這嘲諷,令得鄧皇后不高興起來。她盯著柳婧看了一會。慢慢說道:“顧呈信口雌黃的話,不必理會便是。”
是顧呈的話不必理會,還是她也罷,常淨郡主也罷,做為大皇子劉勝一系的核心人物清雲公主的女兒,註定是用完就丟的貨色,所以,她有沒有名節,是真懷孕還是假懷孕,是不是給鄧氏抹了黑,從權之下,暫時都無需理會?反正她這個鄧九郎的平妻之位也坐不了多久?
如果鄧皇后顯出了一點憤怒,或顯出了一點猶豫,柳婧還不會這麼心寒。
可現在,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在鄧皇后心中,已成了一枚用過就必須丟的廢棋後,那排山倒海的失望和憤怒,終於噴薄而來!
柳婧抬頭盯向了鄧皇后。
因為憤怒,柳婧的臉上染上了一層紅暈,在殿中幽沉的光亮下,更是顯得驚心動魄的驕艷!
抬頭盯了鄧皇后一會後,柳婧突然朝著她一禮,定定地說道:“皇后娘娘的好意,木兔兒心領了!不過,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木兔兒不管到了何等境地,都是自由之人,更是自由之身!這姐妹共侍一夫的話,娘娘就不必說了!”
說到這裡,柳婧躬身便向後退去!
看到她二話不說便準備離開,鄧皇后青了臉,她壓抑著怒火,細聲細氣,溫柔和氣地說道:“柳氏,你知道你的拒絕,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什麼?不就意味著開罪了你?真是可笑,你都準備把我當用完就扔的廢棋了,還不許我與你徹底撕破臉?
低著頭的柳婧笑了笑,她慢慢轉過頭來。
轉頭看著鄧皇后,柳婧輕輕地說道:“皇后娘娘,便因為我喜歡著你的弟弟,又因著這份喜歡,嘔心瀝血地做了許多貴女們不會做的事,為了接近他用盡了心機,所以,便讓你輕賤上了?”這個道理,是柳婧後來才明白的。端方的,雍容地守著自己驕傲和家族驕傲的貴女們,是從骨子裡便看不起她這種上趕著付出的行為的!
柳婧說到這裡,不由恍惚一笑,笑著笑著,她的眼神銳利起來,聲音也冷寒起來,“是啊,上趕著嫁的女人,自然是不值錢的……可是皇后娘娘你想過沒有?也許在你覺得賜我為鄧九郎的貴妾都是抬舉時,我其實已經放棄了你弟弟,更在你弟弟定了婚約,正妻已定的情況下,
我這心,早就冷徹骨了。”
柳婧盯著鄧皇后,一字一句地輕聲說道:“皇后娘娘,你的弟弟雖貴,我亦不賤!我喜歡他時,是願意為他打拼一片江山,只為把自己抬到與他同樣的高度,可我放棄他時,也是發自肺腑,毫不猶豫的!皇后娘娘,你嫌棄的這個柳氏,只要她願意,有的是大好兒郎願意娶她!便是無人想娶,她也可以憑藉傾城財富,過那逍遙自在的大好日子!皇后娘娘,你憑什麼以為柳氏直到今天,還賤得願意當你鄧府的一著廢棋,自動送到你面前,讓你榨乾了好隨手扔去?”
慢慢的,吐詞極端清晰的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完之後,已經與鄧皇后撕破臉的柳婧,朝著她深深一禮後,聲音一提,清清朗朗地說道:“皇后娘娘的好意,木兔兒心領了!時已不早,兔兒告退!”
說罷,她不再理會鄧皇后,衣袖一甩轉身便走。而早在柳婧說出這番話時,便已氣得臉色鐵青,手足哆嗦的鄧皇后,因太過憤怒連話也說不利索了,竟這麼手指顫抖地指著她,眼睜睜看著她揚長而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懊惱
當朝天下,有幾個出名的女人,其中一個叫班昭,她是宮中的女官,也是揚名後世的《女誡》一書的編寫者,另外她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鄧皇后的老師。
可以說,在班昭的薰染下,鄧皇后除了她那勃勃的野心之外,還是個極正統,正統得在有些地方近乎古板的女子。而柳婧一直的行為,都可以稱得上離經叛道,任性自我,如在與顧呈定下婚約後,她沒有老老實實地等著他來娶自己,而是一發現不對,便與顧呈分清界線,如後來傾情於鄧九郎,又為了他在西南東南三州奮力經營,並為鄧皇后坐穩江山而費盡心機後,她也沒有識相地依守商戶女出身的本份,感恩戴德地嫁與鄧九郎為貴妾,心甘情願地願意為了自家良人奉出一生心力,而是得不到妻位便怫然變色,聲稱要與鄧九郎劃清界線。
方方種種,都過於離經叛道,任性狂妄,所以,鄧皇后一直無法喜歡上她。甚至可以說,她種種過於主動,愛恨過於分明的行為,是讓鄧皇后極為不屑的。
而且,自古以來,有權的人看不起行商之人,有勢的人看不起有錢之人,柳婧的才,在鄧皇后眼中,更多的是小道,如賺錢的能力,如釋放謠言,裝神弄鬼,應該說。在最初的時候,鄧皇后便把柳婧歸於有才無德可用其才的小人行列,後來柳婧到了洛陽,鄧皇后發現她只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為了自家弟弟才奮起的女人後。她連對柳婧可用其才的想法,也沒有多少了。
不過是一個被所謂的情愛迷了心智,並且出身卑寒的商戶女而已,自家弟弟隨便幾句甜言蜜語便可以套住她。犯不著自己拿出實際的行動來挽留。
因上種種,一向以英明睿智著稱的鄧皇后,在柳婧事上,便難得的一再犯了糊塗。
像現在,她看著柳婧揚長而去,一張雍容的臉直是氣得發青。因氣得太過,直到柳婧的身影從殿門消失後,鄧皇后還有點喘不過氣來!
當下,兩個宮女連忙圍上她,給她撫的撫胸捶地捶背!也不知過了多久。當鄧皇后漸漸平靜下來時。大殿中。便安靜得過了份。
見到皇后的臉色一直不好看,兩個宮女相互看了一眼後,同時低下頭。
也不知過了多久。鄧皇后輕細溫柔的聲音傳了來,“我剛才做錯了,是不是?”
兩個宮女又相互看了一眼,並沒有回答。
鄧皇后倚著榻,她筋疲力盡地低聲說道:“剛才是我錯了,柳氏本來還心存猶豫,這一下,我親手把她給逼到了顧氏一派中去了!”
一個宮女見她表情鬱郁,不由輕聲說道:“那娘娘,要不要想辦法把她?”她做了一個斬糙除根的動作。
鄧皇后沉默起來。
又過了一會。她長嘆一聲,說道:“柳氏本是我們的人,是我把她逼到了清流一派,在她的事上,我處理不當……罷了罷了,便聽阿擎的,以後她的事交由他自己去處理吧。暗殺也沒有必要,阿擎的心還在她的身上,我不能再逼走我的弟弟。”
她這話一出,兩個宮女馬上恭敬地應道:“是。”
話是這樣說,可鄧皇后顯然還是很鬱悶。柳氏的勢力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更重要的是,她心機百出,看看那些年,她為了自己做出的裝神弄鬼事便知道了,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她做起來肆無忌憚,這種人如果被對方所用,實在是一個大患!
柳婧還在自己這一邊的時候,鄧皇后並不覺是她有多重要,這麼一會,她越是尋思,越是覺得,柳氏那人真成了清流中人,光憑那財力和狡計百出,簡直可以成為清流的中流砥柱!那幫子人本來就名聲極好,要是再有這麼個擅長陰謀的人相助,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越是尋思,鄧皇后越是懊惱,漸漸的,那懊惱變成了懊悔。然後想到柳婧說出的刻薄話,鄧皇后又忍不住惱怒,再過了一會,她騰地站起,手撫著胸口喘息起來。
鄧皇后神情激動的喘息時,沒有注意到,早在不知不覺中,側門處已站了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聽著殿中姐姐的喘息聲,鄧九郎靜靜地站在側門處,一動不動著。
他來得終是遲了些,正好聽到柳婧最後那一番冷漠無情的宣言!
也不知站了多久,鄧九郎轉過頭來,瞟了前方一眼,他衣袖一甩,大步朝外走去。
幾個護衛連忙跟上。
幾人一直來到廣場處,站在馬車旁,看著柳婧和顧呈聯袂離開的身影,乾三湊近鄧九郎,不安地說道:“郎君?這下怎麼辦?”
鄧九郎坐上馬車,隔著車簾,他向後靠了靠,垂下眼皮淡淡地說道:“我姐姐,倒也該受這一頓罵!”
乾三看著俊美如雕像的鄧九郎,那波瀾不動的模樣,忍不住追問道:“郎君,就這麼讓姓顧的小子娶了柳氏啊?”
乾三這話一出,鄧九郎轉過頭去。
他定定地看著乾三。
直是看了乾三一會,在乾三有點承受不住地摸著後腦殼時,鄧九郎閉上雙眼,輕輕說道:“你怎麼還不明白?他們之間不會有婚禮……”
抿了抿唇,鄧九郎輕柔地繼續說道:“我與常郡主,也不會有婚禮!”
這兩句話一出,乾三完全摸不著頭腦了,他楞楞地說道:“郎君你的意思是?”
鄧九郎抬了抬眼皮,半晌才道:“到時你就知道了。”
因柳婧差點把鄧皇后氣出病來,顧呈的接見便作罷了。在太監們不耐煩地喝令聲中,兩人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