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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是盯著那眼看要離去的客船,直衝入洛河中……
本來,眾銀甲衛雖是來勢洶洶,可畢竟人少,再加上碼頭上人太多太喧囂,幾乎每個人都在扯著嗓子交待嘶喊,注意他們的人也就不多。可隨著鄧九郎這一衝,四下於驚亂中,倒是吸引了無數雙目光。
鄧九郎狂沖而出,急急抬頭時,恰好看到一個身材頎長,面目俊朗的年輕男子扶著一個婦人朝艙中走去。那客船上更是熱鬧之間,所有人都在說著笑著,那女子也就根本沒有注意到,碼頭上發生的這一切!
可那男子注意了!於是他鬆開了那無知無覺的婦人。
就在鄧九郎的坐騎直衝入洛河,卻在最後一刻神駿地剎住時,那男子轉過頭來。
他對上了鄧九郎目光。
這一刻,四目相對!
突然的,那年輕男子衝著鄧九郎一笑!
這一笑,太冷酷,太囂張,那黑到極致的眸子中,也因有著恨而紫光一閃而過!
於是,鄧九郎急急一勒間,板著臉厲聲吼道:“顧呈?”
他的吼聲雖響,混在喧囂至極的碼頭也不過如此。
不過,原玉聽到了。
對上鄧九郎那張黑沉的俊臉,他咧著雪白的牙齒無聲的,輕蔑的一笑,做出這個挑畔的動作後,他大步走入客船中,不一會,身影便消失在人群中。
空留下一番急馳而變得氣喘吁吁的鄧九郎!
鄧九郎騎在馬背上,他冷著一張臉,像個雕像一動不動著,地五策馬來到他身後,問道:“郎君,就是那人,那人身邊的那個女子說話的聲音極似和樂公主。”
鄧九郎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他目送著那條客船在滾滾白浪中越去越遠,直是過了不知多久,他才慢慢地笑了起來。
這是真正的開懷的笑容。
慢慢閉上雙眼,鄧九郎的眼角沁下了兩滴淚光,他一動不動地端坐在馬背上,過了會,他才啞聲說道:“地五,多謝。”
於地五一怔間,鄧九郎輕輕淺淺,聲音沙啞至極,卻也愉悅輕鬆至極地笑道:“幸好你把我叫過來了,她是阿婧……便是燒成了灰,我也識得,她就是阿婧!”鄧九郎轉過頭來,朝著地五咧嘴笑得像個孩子一樣,“至於那個男人,應該就是顧呈。怪不得我派了那麼多人,花了那麼多功夫也尋不到阿婧,原來是落到了顧呈手中!”
一口氣說到這裡後,鄧九郎馬上命令道:“地五!”
“在!”
“立刻弄來一隻船,我要追上去!”
“是!”
整個人在狂喜下突然放鬆下來的鄧九郎,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後,向另外一個銀甲衛嘟囔道:“去,準備幾床好一點的被子,到了船上,我要好好睡一覺!”這樣,一覺醒來,他就可以讓他的阿婧看到他神采飛揚,俊美無雙的模樣了。
鄧九郎的命令誰敢違背?不到一刻鐘。一條小型客船便出現在他的面前。地五大步走來,低聲說道:“郎君,要不是這碼頭只停了客船,就可以弄一條尖刀船來。那樣,三不兩下就可以追上前面了!”
鄧九郎冷笑道:“磨刀不誤砍柴功,你派出一列人馬,讓他們調來尖刀船侯著,我馬上要用,至於現在,我們還是上眼前這船先追著!”
說話之際。鄧九郎大步踏入了這小型客船!
……
站在甲板上。原玉的臉色有點陰沉,他冷冷地看著遠處碼頭上的鄧九郎,眉頭微蹙著。
見狀,一個遊俠兒湊近來。低聲問道:“郎君?”
原玉低下頭來。他輕聲說道:“前方還有多少里會出現支流?”
“五十里處有二條支流。一西一北。”
“綁在下面的快船可以使用了。你們依照我所交待的,讓一個女人穿上阿婧的衣裳,阿成身形與我相仿。就穿上我的,然後留十個人跟我走,剩下地就留在這裡迷惑鄧九郎。記著,情形不對的話馬上開溜!”
他轉頭看著洛河上處處可見的大小客船貨船的,又道:“我們到長安相見。”
說罷,原玉大步朝著艙中走去。
柳婧剛剛回艙,聽到他的腳步聲便抬起頭來。她剛站起正想說些什麼,走到她身後的原玉突然在她頸側一按!
他這個動作極其的突然,柳婧絲毫沒有防備。於是他一按之下,柳婧便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原玉連忙接住,在把柳婧橫抱而起,又走到榻旁把她的貼身物事全部收起後,拿過一件披風把她從頭到尾地罩住,轉身便朝艙外走去。
這裡,艙中已被他的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清了場,是無比的安靜。十來人無聲無息到了同樣清了場的船尾,原玉抱著柳婧跳上了一條小船。
接著,眾護衛也上了船,隨著幾人同時一撐,那做尖刀狀的快船便如閃電般地一划而過,轉眼便消失在河流中。
這時已是凌晨,洛河中船隻處處,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這條小船,不過在它飛快地衝出十來里,把其它的船遠遠拋到後面時,洛河便變得清淨了些。
尖刀船還在加快,半個時辰後,兩條支流出現在視野中。而這時,原玉身邊的一個護衛站了起來,他朝前眺望一陣後,回頭叫道:“大哥,他們到了!”
原玉轉頭眺了眺,在看到左側河道上駛來的一條大貨船時,他微笑道:“不錯,手腳挺快的。”左右看了一眼,見到身後十里處有一個黑點,右側支流處有二個黑點。不過那些黑點都極遙遠,他們是無論如何也看不清自己這裡的動作的。
當下,原玉命令道:“加快速度,馬上上大船。”
“是。”
不一會功夫,尖刀船便靠近了那條大貨船,在貨船上眾人地幫助下,原玉等人跳了上去。
柳婧醒來時,已到了中午。
她睜開眼,看著這陌生的艙房,怔了怔後慢慢坐起。
這一坐起,她便發現頸側處還有點酸麻。
正好這時,艙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原玉大步走來。
柳婧目光複雜地看向原玉,對上她的目光,原玉連忙走了過來,他在她身側坐下,右手撫著她的頸側,愧疚地問道:“還痛嗎?”
柳婧搖了搖頭。
不等她詢問為什麼,原玉已羞愧地說道:“阿婧,剛才在洛陽碼頭,我的仇家注意到我了。當時事起突然,我得馬上離開,來不及向你解釋,便把你弄暈了……阿婧,你別怪我好不好?”
說到這裡,他又苦澀地一笑,說道:“當時阿婧你說要回洛陽,我說送到你城門,並不是大哥不願意把你直接送到家,而是洛陽城裡有我不少仇人,大哥不能露面啊!”
柳婧聽到這裡,不由輕聲說道:“大哥別這樣說,我怎麼會怪你呢。”頓了頓,她還是說道:“不過以後遇到這種事,大哥不必把我弄暈。阿婧雖是婦人,還是分得清場合的。”
聽她這麼一說,原玉連忙舉起手眼巴巴地立起誓來,“好,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我一定跟阿婧商量。”
☆、第二百二十二章郎君神武否?
安撫了柳婧後,原玉走了出來。
一看到他出現,幾個護衛便一圍而上,他們擔憂地看向後方,低聲說道:“大哥,鄧九郎咬得很緊。”
原玉冷笑一聲,道:“他不過是仗著人多,只要我們入了黃河,他就追之不及了。”
“大哥說的是。”
而在後面,十幾條尖刀船簇擁著一隻大一點的尖刀船迅速地行駛著,在它們的後面還有一條小型客船不停地趕著。
眾銀甲衛長槍一樣立在尖刀船上,而被他們簇擁著的中間那隻尖刀船,鄧九郎正呼呼大睡著。
與醒來時張揚強霸的鄧九郎不同,他睡著時,特別的孩子氣,如此刻也是,他雙手雙腳攤開,一會側睡一會橫睡,時不時還朝外蹬個幾下,俊臉更是深深埋在絲枕上,因埋得過深,那紅通通的臉上給壓出了一片絲絮紋路,而他額頂的一撮呆毛,更是被他自己蹭得高高豎起。
這根本就不像一個世家子的睡相!
跟來的銀甲衛中,便有不少是世家子,他們看著自家郎君慘不忍睹的睡相,同時移開了眼,嘴角抽動了幾下。
倒是地五,那張木訥的甚少表情的臉上,閃過一抹激動:整整二十天了!整整二十天啊!自從郎君知道和樂公主出事後,便一直沒有真正入睡過,他逼著自己沒日沒夜地忙碌,有時忙得人撐不住了,只要一倒下便是噩夢連連。他本以為郎君這樣還會持續很久。還總是擔心郎君有一天會撐不下去。
現在看到他久違地放鬆,地五直是激動得無以復加了。
尖刀船行駛時,因講究速度,根本無法顧及舒服與否,這般隨著浪濤起起落落,河風呼嘯四面而來,便是站都站不住,何況是睡著?
生怕自家郎君被河浪甩到了河水中,幾個銀甲衛分四方站好,同時。那用來蓋著鄧九郎的被子。也被他們巧妙地定住,務必讓他只能怎麼滾都只在船上滾。
追到中午時,眼看黃河已然在望,幾個銀甲衛來到地五的身後。一人在河風中扯著嗓子叫道:“頭領。這裡船這麼多。我們無法認出他們在哪條船上啊。”
地五冷冷地回道:“那客船上的人不是招了嗎?他們此番是前往長安,我們只需要在長安守著便可以了!”
“頭領說的是!”
鄧九郎這一睡,便一直呼呼睡到晚間。要不是這尖刀船上實在太過安穩,而且河風也太大,雖是蓋了被子,可風還是無孔不入,直把他冷醒了,他還不一定醒得來。
睜開惺忪地雙眼,鄧九郎楞楞地坐起,緊緊抱著被子雙眼迷離地發了一會呆後,終於清醒過來。
他站了起來。
隨著他慢慢站起,慢慢收起表情,那個強橫霸道的鄧九郎,便再次出現在眾銀甲衛的面前。當然,如果忽視他頭頂那一撮豎得高高的呆毛的話。
鄧九郎正要開口,一個銀甲衛大步走到身後,他低聲喚了一句後,從袖中掏出一把梳子,鄧九郎一怔,慢慢坐下。
在他人服侍下把自己打理好後,鄧九郎完全清醒了,他看著前方一片的黑暗,看著黑暗的大河中那偶爾的亮點,聽著兩側黑黝黝的山谷間傳來的猿嘯虎鳴聲,側頭問道:“到哪裡了?”
“回郎君的話,再過二百里,便是三門峽。”
鄧九郎蹙起了眉。
他舉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