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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憤憤地說到這裡,馬車中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鄧九郎低啞得不像話的聲音飄來,“如果,如果我從不曾識得她,可有多好?”

    聽到這話,地五先是心中一酸,轉眼他又忍不住說道:“其實在吳郡和汝南時,郎君不是非要招惹她,也不至於有今天……”

    馬車中,鄧九郎沉默了,好一會,他低低說道:“可我這麼多年,也就招惹她那會心中歡喜。”

    地五:“……”

    也不知過了多久,恢復了冰冷的他低沉地問道:“和樂公主在生的事,可有泄露出去?”

    “是,已有泄露出去了……想來不過多久,便會傳到洛陽。”

    “便說,上次葬下的和樂公主,其實並不是她本人,真正的和樂公主還活得很好……理由找委婉一點,給太后留點面子。”

    “是!”  

    “世人都不知有個和樂公主,放出風聲,把阿婧的真正身世泄露出去,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先帝的嫡親胞妹,是比世上任何一個婦人還要貴重的公主。恩,她養父養母的事就不必提了。”

    外面,地五沉默了很久,好一會,他才低聲說道:“郎君,你這樣做,豈不是在將太后的軍?她會非常生氣的!”轉眼地五又說道:“先帝親妹這個身份,說不定會被別的大臣利用呢。畢竟這樣一來,她就成了幼帝的親姑,這不是給太后添了麻煩吧?”

    馬車中,鄧九郎淡淡地說道:“你廢話太多了!去照著辦吧。”

    “是!”

    馬車中,再次恢復了安靜。

    在地五看不到的角落裡,鄧九郎正把柳婧摟在懷中,他低著頭,看著因大病初癒而臉孔消瘦膚色顯得蒼白的她。

    陽光透過飄拂的車簾,照在懷中人秀美精絕的臉上,鄧九郎有點恍惚。

    那一段他以為她已經死去的日子裡,他總是無數入睡。每一次合上眼,他便看到柳婧變成了白森森的屍骨,雙眼空洞地看著他,而他不管怎麼去抱。去親吻,去摟在懷中,她也不會變得溫暖,不會回應,不會拿眼瞪他。  

    每每從夢中驚醒,那種空寂孤絕的感覺真讓他絕望。

    在盼了那麼久。渴望了那麼久後,他夢想成真,真把活生生的她抱到了懷中了。

    他曾想過,只要她還活著,他就再也不會對她生氣,他就會一切都順著她。

    便是這一次,他在腦海中想過千百種重逢的場面,都是好好摟著她說些溫柔的話,說些讓她不再生氣的話,可不知怎麼的。好不容易重逢了,卻成了這樣一個場面。

    想到這裡,鄧九郎苦笑起來。

    苦笑中,他慢慢低頭,把自己的額頭印在她的額頭上,久久一動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中傳來鄧九郎的聲音,“端一盆冷水來。”

    “是。”

    冷水很快就送來了,幾乎是遞過去沒有多久,地五便聽到裡面柳婧醒來的嚶嚀聲。

    他垂下眸,手腳麻利地接過郎君遞出來的水盆,示意眾人退後一點後,安靜地策著馬跟在馬車後面。

    柳婧是在冷水的刺激中清醒過來的。

    她慢慢睜開雙眼。  

    怔怔地看了一會馬車的頂棚,又眨了眨眼,朝著靜靜望向自己的鄧九郎看了一會後,柳婧清醒過來。

    她摸了摸自己兀自有點疼痛的頸側。剛剛一動,腰被鎖緊,緊接著,鄧九郎低沉的聲音傳了來,“別動!”

    柳婧果然不動了。

    她側過頭看著鄧九郎。定定地朝他看了一會後,她低聲說道:“你眼中好多血絲。”

    鄧九郎委屈地把臉埋在她的頸側,低啞地說道:“恩。我找了你好久,都找得筋疲力盡了。”他控訴道:“我真的找得你好苦!”

    柳婧沉默了一會,低聲說道:“聽說太后早就把和樂公主給厚葬了?”

    鄧九郎啞聲說道:“你離開洛陽後第十天,我找到了一具屍首,大家都說那就是你,我那時人都是暈沉的,也沒分出真假。”

    這個卻是柳婧所不知道的,她怔了怔。

    這時,鄧九郎又說道:“不止那屍首,那時我所查到的所有線索,都表明你已遇到不幸。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你的事上太后和顧呈都插了手,怪不得我怎麼也找不到你了。”  

    說到這裡,他慢慢直起腰來。

    低頭看著柳婧,他伸出手輕輕撫著她的唇,溫柔地低語道:“阿婧,我陪你衣錦歸鄉吧,便以和樂公主的名義……就讓所有的汝南人都來參見你,好不好?”

    柳婧怔怔地看著他,對上他溫柔的雙眼,她竟是傻傻地問出一句,“那別人問你是我什麼人,我怎麼回答?”

    果不其然,她這句話一出口,鄧九郎臉又黑了。

    柳婧瞅著他,忍不住又說道:“要說你是駙馬麼?”

    這話一出,鄧九郎馬上扭過頭去不看柳婧了,他悶悶地嘟起嘴說道:“我不喜歡這兩個字。”

    柳婧眨了眨眼,小心地問道:“可你與我形影不離的,這又不是駙馬,要是讓人以為只是入幕之賓,可怎麼辦?”

    這一下,鄧九郎一張俊美的臉完全黑成了漆。

    過了一會,他磨著牙冷冷說道:“我頂天立地一丈夫,要是讓人以為是吃軟飯的,著實不堪!”在柳婧清凌凌的目光中,他虎著臉尋思了一會,決定退上一步,“就說我只是護送你去的。”  

    他這話一出,柳婧垂眸一笑,她問道:“也就是說,我是當朝和樂公主,你是國舅,咱們都是權貴,地位不相仿佛?”

    在鄧九郎警醒地盯來時,柳婧坐直了身子,她認真的,以公主的姿態命令道:“鄧家郎君,多謝你一路護送,不過本宮身子不適,想回酒樓休息,不知郎君可否讓我下車?”轉眼她又補充道:“鄧郎,你當知道,你不過是護送本宮前來的,本宮要在哪裡落腳,由不得你胡亂指揮!”

    到了這時,鄧九郎哪有不明白的?他這是又中了她的激將之策了!

    只見他黑著一張俊臉,在柳婧盯來的烏漆漆的眸光里,終是牙一咬,冷冷地說道:“誰允你下車了?”不等柳婧發公主威風,他頭一扭,悶悶地說道:“反正你是我的婦人!我在哪裡,你就必須在哪裡!”放出這句話後,他恨恨地磨著牙根,嘀咕道:“罷了,駙馬就駙馬!只要你老老實實的,這二個字我就勉強受著……”

    說實在的,他做出的這個讓步,完全出乎柳婧意料。她一直知道這個男人有多驕傲,他也在世家子中飛揚跋扈慣了,要他承認他是世人眼中吃軟飯的駙馬,這對他來說簡直無法承受。  

    所以,柳婧很是呆了一會。原來她順著他說了那麼一通話,只是想讓他放了自己,只是想離開他身邊。

    可眼下,鄧九郎竟是妥協了!他竟然妥協了!

    ☆、第二百三十章這兩個人

    柳婧目瞪口呆著。

    鄧九郎本來還悶悶,這一轉頭對上她雙眼瞪得老大蠢樣,不由高興起來。他側著頭看著她,伸出手握著她手,得意地說道:“阿婧,我是不是很好?”他眉宇飛揚,簡直得意得不行,“如我這樣丈夫,是不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柳婧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事實上,她現還有點暈乎,她覺得自己應該清醒一下,於是她輕哼一聲,轉過頭懶得理他。

    鄧九郎轉過眸光,就著車窗透過來陽光,他看著她白皙中帶著粉紅臉頰,看著那臉頰上細小茸毛,看著那撲閃撲閃烏漆漆眼眸,突然,一種從來沒有過滿足湧上他心頭。

    ……天可憐見,她居然還活著,不但活得好好,還能這般生龍活虎與他鬧脾氣,還依然如昔地彆扭著!

    天可憐見!

    想到前些日子那看不到頭空寂,那睜著眼一夜一夜無眠到天明絕望,鄧九郎突然由衷地感激起來。  

    他決定不讓柳婧看到他激動。

    ……他想,他們後面還有幾十年要過呢,要是讓她知道自己這麼意她,他還有什麼威風?他還拿什麼手段去收服她?

    於是,鄧九郎猛然伸出雙臂,把柳婧突然,重重地摟懷中後,他低下頭,把自己臉擱她秀髮里,然後一動不動了。

    他抱得如此之緊,直緊得讓她喘不過氣來,那雙手臂如此用力。仿佛要把她擠到他身體裡面去。

    而且,仿佛知道柳婧會掙扎,他雙腿還夾著她腿,現柳婧是四肢被制,完全無法動彈地讓他抱著。

    被突然抱住柳婧眨著大眼,她對著被風吹開車簾外,幾個楞楞張著小嘴朝這裡看來,卻給這一幕驚得回不過神來貴女。直過了許久許久,柳婧才突然想起:那幾個貴女她識得,她們都是洛陽……奇怪了,怎麼這樣也能遇上?是了是了,鄧九郎不曾掩飾行蹤,她們多半是早就看到了他,便跟上來了。

    柳婧四肢無法動彈。只能艱難地轉一下頭,眨幾下眼。也不知過了多久,鄧九郎悶悶聲音從她頭頂傳來,“阿婧,你還沒有告訴過我,那時你把我綁了去,脫光我衣服欲行不軌時……”他剛說到這裡。柳婧便漲紅了臉,她氣恨得把臉一埋,想道:我真恨,真恨啊!  

    她想,這個人定然會拿那事笑話她一輩子,定然會!

    她想,她平生行事循規守矩,可一次失誤便百世被譏!

    她想,她得想個什麼辦法,讓這人忘了那事!

    柳婧氣得直咬牙時候。鄧九郎渾然無覺地繼續悶悶地說道:“阿婧,你那時刻之所以那般做,是不是因為看著我就歡喜,渴望能夠親近我,與我肌膚相親?”就像他現這樣,他現就只想這樣抱著她,只想著緊緊牽著她手,緊緊摟著她腰。與她再不分開,永不分開。

    後面話,鄧九郎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而他之所以提到往事。不過是想向柳婧表白,當時之所以發生那樣事,不過是她喜歡他,而他現也是那麼喜歡她。

    可惜柳婧一點也不明白他深層意思,她磨了一會牙後,眨巴著眼安靜地回道:“九郎,我前陣子生了一場大病。”

    鄧九郎不知道她為什麼又提起這個,便鬆開她靜靜地看著。

    柳婧又眨巴起眼來,她伸手撫著額,小聲說道:“那病來勢太猛,我險死還生後,發現自己忘記了很多事……”頓了頓,她終於把自己想說話說出來了,“所以,你剛才說我對你欲行不軌事,我全忘了……”用力地眨著烏漆漆眼,她堅定地說道“真,我都忘記了,全忘記光了,所以,你以後也不要再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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