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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小月頭抵著泥土,身周半米長的雜糙把她小小的身影擋在其中。
她一動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抬起頭來。這一抬頭後,她張口便是一陣大哭:“嗚嗚,媽媽,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她伏在地面上啕啕大哭,驚天動地的哭聲驚起飛鳥無數。
一直哭了兩個時辰,哭得嗓子再也發不出聲音來。她才顛顛倒倒的站起身來,淚眼昏花的看了看方向,逕自向西方走去。
一邊走,她一邊喃喃念道:“我要找到怪老頭,我要回家。我要爹地媽咪,我要離開這裡,再也不回來了。”
“什麼?”阿歷陰沉著臉,焦急的在房內轉來轉去:“我不過是出去一刻鐘不到,你怎麼就能讓她離開了呢?”
紫兒跪在地上,本來撞傷了的身子,因為感覺到了阿歷的怒火而顫抖不已。
阿歷在房間裡轉了幾個圈後,又急急的問道:“有沒有看到她是往哪個方向去的?”
見紫兒搖頭,他不由紅著眼睛怒吼道:“廢物!真正是廢物,我怎麼會讓你這樣的廢物來看守她呢?”
不理紫兒的哽咽聲,阿歷轉身衝出了院門。
焦急不已的阿歷衝到侯府外時,一看外面停著的數輛馬車,他的腳步便是一頓。深深的呼吸幾下,伸手捋平衣角,阿歷慢條斯理的向府中走去。
剛進侯府,幾聲嬌笑聲便遠遠的傳來。阿歷一看,不遠處的水亭中坐著幾個華裝少女。而那些少女旁邊坐著的,正是自家侯爺。
阿歷慢慢的向朱元走去。剛走近,就聽到李其的嬌笑聲:“子元,你這九妹可是一直久仰你的棋術哦,她在宮中沒有了敵手,早就想出宮與你一會呢。”
朱元溫雅的聲音傳來:“呵呵,怪不得允兒技法如此高明呢,原來還是宮中第一高手。看來為兄要全力以赴了。”
允兒清甜的聲音傳來:“皇兄,你的意思是說,你剛才不是全力以赴了?哼,盡吹牛皮。”
“呵呵呵呵。”朱元慡朗的笑聲遠遠的傳來。
阿歷一直走到旁邊侍立的楊叔面前,見他臉上堆著微笑,馱著背看著朱元等人下棋,暗暗嘆了一口氣後轉身離開。
楊叔看了他一眼,直過了好幾分鐘後才慢慢的退了出來。
走到阿歷面前,楊叔挺了挺腰背,理著花白的頭髮輕聲說道:“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月兒姑娘的事情給辦砸了?”
阿歷苦笑道:“正是,我不過出去一刻鐘左右,回來她就不見了。”說到這裡,他深深的嘆息道:“如今這個局勢下,她走到哪裡都不安全啊。要是有人把她給抓了殺了可怎麼辦?”
楊叔沉默了半晌才說道:“是啊,這是非常時機啊。哎。”
兩人看了一眼正在與李其和九公主下棋嘻鬧的朱元,同時打了一個寒顫。阿歷輕聲說道:“真是最毒婦人心,沒有想到以前那個經常與侯爺玩耍的好友其哥兒,一旦變成女人居然是這種性子。”
楊叔低低的說道:“她本來是女兒身,卻做男子養大,又一直愛慕侯爺,卻沒有辦法接近。這本來就容易讓一個人心裡扭曲,何況她又是一個女人。子曰,唯女子也小人難養也。這話可不是說假的。”
阿歷點了點頭,沉聲問道:“月兒姑娘的事怎麼辦?要不要告訴侯爺?”
楊叔沉呤片刻後,搖頭說道:“還是不說罷,現在這個時期,不能再給他增加壓力了。”
阿歷苦笑道:“一月後就是侯爺的大婚之期,那時我們多加注意,說不定月兒姑娘會進來吵鬧呢。”說到這裡,他笑了笑:“月兒姑娘也不是一個淑女,可不知為什麼,我看她時只覺得可愛無比。而別的女子做出不是淑女的事時,我卻只覺得可憎。”
楊叔朝親熱的坐在朱元旁邊的“別的女子”看了一眼,苦笑道:“那不是別的女子,那是有著極為強烈的欲望及行動力的蛇蠍女人。這種女人自然可怕了。哎,她這麼鬧一下,侯爺的打算便全部落到了空處。這個計劃要再不成功的話,侯爺與我們只怕要在這侯府中半囚禁的過一生了。”
說到這裡,他轉眼看向阿歷:“月兒姑娘的事就交給你了,這個節骨眼上,任何一點變化都可以導致我們死無葬身之地。你一定要找到她看好她。”
阿歷皺眉問道:“可以說出一些事情嗎?”
楊叔搖了搖頭,說道:“事關重大,月兒姑娘性子太過跳脫,不是一個可以守住秘密的人。這事必須瞞著她。”
“好吧。”
情狐第68-69章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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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李其等人,朱元大步向這邊走來。此刻的他,臉上渾然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歡愉。
徑直走到楊叔二人面前,他丟了一個眼色過來,便腳步不停地向自己的寢宮走去。剛在房中躺下,楊叔清朗的笑聲便從外面傳來:“侯爺,老朽酒性大發了,特意叫好了酒菜準備與爺痛飲一番呢。”
朱元哈哈一笑,說道:“甚好甚好,本侯正有此意呢。”
侍女們在偏殿處擺好酒席,朱元和楊叔各據一方,再叫來兩個藍衣人作陪。在他們的身後,四個皇宮派來的宮女穩穩地站著。而在門口處,還站著幾個宮中派來的侍衛。
不一會,酒香四散飄開,朱元幾人的喧鬧聲更是遠遠地傳揚開來。
良小月沒日沒夜地向西方跑去,也不知跑了多久,她的腳步戛然而止。抬起蒼白而憔悴的小臉,良小月喃喃說道:“不對,有點不對。”
她慢慢抬起頭來,眼神轉為清亮:“我良小月雖然年紀不大,可還是拿起起放得下的!對了,我這樣離開未免太窩囊了。朱元沒有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就自己去弄個明白。還有,李其不是一直女扮男裝嗎?她忽然換回女裝,難道就不怕犯了欺君之罪?就算不是欺君,也是欺騙了世人呢。她突然換回女裝這事絕對有內情。”
她蒼白的小臉上現出一抹堅定來:“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弄清楚,把所有的事情弄個明明白白。朱元就算不要我了,我也要一個理由。對,我要一個理由。”
自言自語罷,她雙眼已亮了不少。
想做就做,良小月馬上身子一折,又向京城方向走去。
這個決定一下,她痛楚之極的心靈似乎得到了某種緩解。
這是她第一次識得情滋味,而且還陷得這麼深。就算有一千一萬個理由讓她就此離開,她的內心深處還是不甘不舍的。她的心中還隱隱對朱元存著幻想。
再一次一步步走回京城,良小月的眼淚早就哭幹了。她從來沒有想到,愛上一個人會是如此的痛,那痛像刀割一樣,在她的心頭沒日沒夜地割著。
想來凌遲也不過如此,良小月苦笑了一下。
衝出京城時沒頭沒腦地狂奔,現在返回時她的腳步可慢了不少。一邊走,一邊用她可憐的為數不多的腦細胞分析著計劃著。良小月終於在半個月後又回到了京城中。
一進京城,她就在一家普通的客棧住了下來。吃飯的時候,入耳的都是朱元與李其的婚事。
眾人對於李其這個昔日的都尉,突然之間由一將門虎子變成名家閨秀都是嘖嘖稱奇。從隻字片語中,似乎老百姓對於李其還是頗為讚許的。甚至在她的頭上冠以“奇女子”的稱號。
至於李其是怎麼轉變的,為何皇帝不但沒有計較她的欺君之罪,反而還應她所願,把朱元指婚給她,那就不得而知了。
良小月在茶肆酒坊走了一個遍,所聽到的與客棧中的沒有什麼差別。大家對這一樁婚事都無比地期待。
其實,良小月這樣閒逛,也不是有什麼計劃要完成。她純粹是沒有辦法打發時間,也想不出主意來解決目前的處境。
有兩個晚上她都準備再探將軍府,可一看到那警衛森嚴的府第,忽然之間就力氣全無,萬念俱灰。
這天,良小月忽然轉念一想:何不到李其的將軍府中看個究竟?
一入夜,身穿夜行衣的良小月便施展法術,如煙如霧地向李其府中跑去。走到府外,入目的便是一片張燈結彩的大紅燈籠和雙喜字。良小月忍住心中巨痛,從圍牆上一翻而過。
李府極大,與朱元的府第相比毫不遜色。良小月在京城呆了這麼久,對於這種府第的結構還是了解一二的。當下她直向李其所在的繡樓跑去。
伏在繡樓的屋頂上,良小月悄悄地揭開一片瓦向裡面看去。
房間裡站了幾個少女,李其正在其中。她手拿長劍練完幾個簡單的動作後,把劍朝牆壁上一掛,轉身笑道:“義兒,你怎麼站在那裡嘟著嘴一聲不吭的?”
義兒是一個十五六歲,有著一雙大眼睛和尖下巴的嬌俏姑娘。她低下頭,訥訥地回道:“小姐,為什麼不要義兒陪嫁呢?義兒不想離開小姐。”
李其一愣,明亮之極的雙眼灼灼地盯著義兒,冷言喝道:“義兒,你喜歡上侯爺了?”
義兒一聽,臉色瞬間煞白。她連忙跪倒在地,惶恐道:“小姐、小姐你誤會了。義兒自知身份,怎麼會喜歡上侯爺?他是小姐的,天下間也只有小姐一人配得上他。”
這義兒看來極為聰明,三兩句便讓李其笑逐顏開。對上李其的笑臉,義兒含淚道:“義兒從懂事後就一直跟著小姐,只是想著以後再也見不到小姐了心中難受,斷不敢有此非分之想。”
“好了,你起來吧。”李其笑道,她看向義兒,臉上帶著冷笑:“你家小姐我可不同於一般的女子,小姐我從小就做男兒長大,一直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我要的東西,誰也別想沾手。”
說到這裡,她聲音尖哨起來:“你們這幾個丫頭,就算小姐讓你們陪嫁到了侯府。那也是做給別人看的,你們可得給我規規矩矩的,聽到沒有?要是我知道哪一個與侯爺有個不清不白的地方,那她就等著填井吧。”
這聲音狠毒無比,站在義兒不遠處的三個丫頭同時跪倒在地,顫抖著聲音叫道:“不敢,奴婢們萬萬不敢。”
“起來吧。”
李其側過頭打量著牆壁上的劍,她陰著雙眼喃喃說道:“那個該死的狐狸精跑到哪裡去了?她明明進了侯府又出來了,怎麼派出這麼多人還取不了她的性命?”
良小月身上一冷,打了一個寒顫後連忙把頭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