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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翊聽了,卻皺著眉,搖搖頭道:“之前的那一役,已然用了此法,那羌營既戰敗回去,若再想來犯,阿爾勒定會想到解決之策以提升士氣,是以若是如今再用,效果定然不佳。”
“呃,”薛術撓了撓頭,臉上有些犯難,“那末將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司徒翊也不意外,只是看向陸安,挑眉道:“陸愛卿一直不說話,可是有了什麼良策?”
陸安原本一直眼觀鼻鼻觀心,聽到司徒翊問話,方才撩了撩眼皮子,拱手沉著道:“回陛下,臣倒也沒什麼好法子。實則,用上天這個藉口來進行威懾,只能奏效一時半會,然若是以長久計,怕不是良策。若是陛下想要一勞永逸……”說到這裡,他微頓了頓,沉穩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殺伐氣,“唯有讓那羌營知道,我大盛的厲害之處!從此,自然心生忌憚,不敢來犯。”
司徒翊聽出了他的話外音,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眼眸微微眯起:“陸愛卿,你可知,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
陸安神色不變,只是跪了下去,而後淡淡道:“臣不過實話實說罷了。”
司徒翊沉默下來,而後微微闔眼,嘆氣道:“你可知道,倘若當真如此做……朝中會有多少非議之聲?”
陸安卻抬起頭來看他,淡淡道:“那陛下不妨將此事推到臣的身上。左右,也該是臣解甲歸田隱居山林的時候了。”
一邊的薛術本來聽得雲裡霧裡,這個時候忽然睜大眼睛,震驚道:“師父!你在說什麼啊?什麼解甲歸田,什麼隱居山林啊?”
陸安沒理他,只是執著地望向司徒翊,眯著眼睛道:“臣,但憑陛下定奪。”
司徒翊沉默下來。半晌,他才苦笑一聲,搖搖頭道:“陸愛卿是想讓朕在枕兒面前做個惡人?還是說,愛卿是想讓朕愧疚不安?”
陸安不置可否,只淡淡笑了笑:“若是陛下當真心中不安,便請待濃兒好些。至於濃兒那裡……”他微微笑了笑,眼中有些寵溺,“臣會與她說。且濃兒一向聰慧明理,定然不會遷怒的。”
“朕……”司徒翊一時哽住,許久才長長嘆息一聲,“如何能讓愛卿你,戎馬一生,到頭來卻落得個惡名收場?”
陸安卻望著他,眼中淡然如明鏡一般,透著瞭然:“如此,陛下才能真正放心,不是嗎?”
只有絕了他的後路,讓他沒了捲土重來的機會,這位少年天子才會放下心。
司徒翊頓時悚然一驚,面色微變了變,卻又很快恢復了常態,只是手卻不由自主地握緊了。
他早就知道了,他跟他的父皇極像,都是多疑的人,只是因為相信陸枕濃,他才選擇相信陸安,相信陸家罷了,然而內心深處,到底還是存了幾分陰暗的。
此時被陸安戳中了內心真實所想,眼眸便微微沉了下來。
陸安見了,便嘆氣道:“陛下不必擔心,臣早已心生去意,只想帶著妻子回她的家鄉去頤養天年,不願再南征北戰了。”說著,他便望向了薛術,眼中帶上了些滿意,“如今薛術已然出師,臣交給他的槍法與兵法,也都習得七七八八,先前更可憑他自己守住岌岌可危的寅城,臣也就能夠放心將西北軍交給他了。”
薛術愣愣地看著陸安,因為眼前太快的變故,一時還反應不過來。過了好久,才囁嚅著道:“師父,你說什麼呢……”然後想到什麼,又著急地看向司徒翊,“雖然末將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可是陛下,您可千萬不能答應啊!”
“朕……”司徒翊看了看薛術,又看了看陸安,眉頭緊蹙,想說的話竟一時吐露不出來。
見司徒翊許久未做決定,陸安便笑了笑,而後沉下眼眸道:“既然陛下不開口,臣便自作主張,將此事去辦了,還請陛下恕臣無狀。”
說著,他又向司徒翊行了一禮,而後不等司徒翊說起來,便自顧自起身往外去了。
薛術立馬就急了,看了看陸安快要走出去的背影,趕忙轉頭對著沉默不語的司徒翊問道:“陛下,您不去攔著嗎?”
司徒翊眼眸深沉,半晌,方才苦笑著道:“朕欠陸家的東西,當真是怎麼還也還不清了。”
如今,他也只能遵守他的承諾,用餘生來償還陸家對他的恩情了。
薛術一臉茫然地望著他。
司徒翊看了看他呆滯的臉,嘆了口氣,而後說道:“你不必心懷愧疚,更不必有所焦慮。你只需知道,原本陸安收你為徒,便是打算為你鋪路的。只是如今,他將一切都提前了而已。”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等陸枕濃收到消息,得知自家父親使用火/藥坑殺二十多萬羌營士兵的時候,已然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她當即面色雪白,拿著信的手不停地顫抖著,即便另一隻手去按住了,也停不下來,反倒是連帶著另一隻手,一起抖起來了。
“小姐……”旁邊式微望著她,眼中不掩擔憂。
陸枕濃看了看她,深吸一口氣,強自笑了起來:“我無事。”
然見她這般,式微卻更加擔心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