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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翊身形微頓,轉頭看他一眼,微微笑起來,眉梢間儘是自信:“陸愛卿信不信,明日之前,朕便可讓陸夫人改變主意,接受枕兒與朕在一起?”
陸安愣了愣,立時大為吃驚:“陛下,您……”
“放心吧,朕並非意氣用事,而是的確有這個能力。”司徒翊打斷了他,淡淡開口。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帶著小德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陸安看著司徒翊離去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若有所思。而後他忽然轉頭,對著旁邊的竹林處說道:“你的眼光,倒是很不錯。”
便見陸枕濃自那邊的竹林里慢慢走了出來,聞言微微挑眉,笑著道:“父親也覺得翊兒不錯麼?”
陸安瞥她一眼,忽哼笑一聲,負起手道:“不錯是不錯,只是可惜……”他微微眯起眼,語聲淡淡,“還是太過年輕氣盛了些。”
陸枕濃便微微笑起來,望向司徒翊離去的方向,頗有深意道:“女兒倒是覺得,他是可以讓母親回心轉意的。”
“哦?”陸安略略挑眉,轉頭看向她,“何出此言?”
陸枕濃只衝著他調皮地眨了眨眼,故意賣了個關子,笑眯眯道:“父親若是不信,不妨與女兒打個賭,便賭翊兒能否勸得母親回心轉意,如何?”
“那賭注為何?”陸安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淡淡笑了笑問道。
陸枕濃便笑著道:“不若這般,若是父親輸了,便再不要干涉女兒與翊兒的事,若是女兒輸了,便自從放棄進宮,只留在西北,在父母跟前盡孝。如何?”
聞言,陸安頓時驚詫起來,訝異地看著她,皺眉道:“你當真要如此?你母親可不太好勸服。莫看她平時柔弱溫順,然她若是固執起來,便是十匹馬也拉不回來。你與我,算是這世上她最為親近之人了,卻仍沒有信心可以說服他,何況陛下一介外人?怕也只是枉費口舌罷了。然,若你輸了,可就不能與陛下在一塊了。你捨得麼?”
陸枕濃唇角微微上揚,明眸流轉,言笑晏晏:“女兒既然這般說了,自然是有信心的。只是希望屆時若是父親輸了,莫要耍賴才是。”
陸安被噎了噎,見她一副促狹的樣子,不由好笑地搖了搖頭,深邃的眸中帶了絲寵溺:“便依你就是。”
陸夫人的心結,無非是當年先帝盛文帝強硬將自己的獨女召進宮去,使得她與女兒母女離散將近十年,也擔驚受怕了十年。
陸夫人出身不高,雖說父親也算是朝中的官員,然比起鎮北王府,或者是其他的皇親貴胄,可謂是天差地別了。她也沒怎麼讀過書,就連字也識得不多,偶有幾個識得的,也是日常生活中常用得到的。這樣的陸夫人雖溫婉柔順,卻也眼界不高,完完全全就是這個朝代最典型的賢良淑德女子。
陸夫人這一生最大的幸運,就是遇到了鎮北王陸安,成為了他的夫人。陸安對她極好,不僅從未納妾,更加沒有嫌棄她生不出兒子,對她唯一所出的女兒更是視如珠寶,寵愛有加。在如此安逸境遇下生活著的陸夫人,完全無法想像後宮是怎麼樣的,一直以來,她都覺得那裡是龍潭虎穴,是有進不能出的火坑。而強硬提出讓她女兒進宮的皇帝,當然是可惡的罪人了。
可又因為那是至高無上的皇帝,所以雖然陸夫人心中有怨,卻分毫不敢表達出來,只能悶在心裡。
陸枕濃進宮之後,陸夫人唯一的盼望就是將來能有機會見上女兒一面。在這樣惶恐不安的期盼下,忽然有一天,新登基的皇帝同意讓女兒假作病逝實則出宮,欣喜若狂的陸夫人又怎麼會願意女兒再次回到她心中的那個火坑裡?
她想,不過陛下多有誠意,那裡終究太危險了,而且不是有句話說,伴君如伴虎嗎?要是濃兒回去了,肯定會出事的。她就是拼命也要阻止才行!
“對,一定要想辦法阻止。”陸夫人待在自己的房間裡,握緊了手上戴著的佛珠手鍊,這樣喃喃自語著,眼中有些惴惴不安,卻又有些堅定決絕。矛盾的情緒,此時卻完美地摻雜在了一起。
宜靜水榭。
司徒翊坐在湖邊,沉默地看著湖中五顏六色的錦鯉游來游去,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在一邊的欄杆上敲擊著。
“篤、篤、篤。”
他眼前的這片湖明顯是人工開鑿出來的,有很顯眼的動工痕跡,恐怕當初陸安費了不少人力物力,才將這水榭建造出來。
思及陸夫人來自江南,司徒翊便瞭然地笑了笑。
看來這陸安,也算是個性情中人。能嫁給他,陸夫人也算是有福了。
正想著,邊上忽響起了一串腳步聲,不算特別響亮,但也不容忽視。司徒翊像是知道來的是誰一樣,眼也沒抬,照舊盯著湖中的錦鯉,嘴上淡淡問道:“如何?”
來的人是小德子。聞言,小德子微微彎腰,恭敬道:“回陛下,有結果了。”
“嗯。”司徒翊應了一聲,終於捨得回頭看了,“怎麼樣?”
小德子便想了想說道:“回陛下,奴才打聽了一下,發現陸夫人一直對當初先帝強召陸姑娘進宮一事耿耿於懷,如今也正是有這個心結在,才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