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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了林蘇瓷過來,輕缶就打量了他幾眼。這個在四方門留成長住客的小貓崽,如今已經混成了自家人模樣。身上穿著宴柏深少年時的衣衫,長了一截的袖子被挽起來,『露』出他白皙的手腕,腰間扎著革帶上墜著魚乾罐,還有回璉阮靈鴣塞給他的符籙法器,叮叮噹噹一串兒。
一路小跑的林蘇瓷臉頰泛粉,額前一縷碎發搭在他睫『毛』上,隨著他的眨眼,微微動了動。
“小貓崽,我問你一句話。”輕缶看著林蘇瓷,頓了頓,問,“你在掉進我籠子裡之前,可有家,有父母?”
林蘇瓷聞言,回想起自己剛有意識時零散的記憶,皺了皺眉:“我還真不記得。我年紀太小了,那會兒眼睛都沒有睜開,醒來就孤零零在山間。”
被偷偷『摸』『摸』扔出來的這種事,只怕背後還有些不太好的牽扯。林蘇瓷想得開,反正他是他,就抱著四方門在這裡混吃等死了,這個身體以前的事,與他一概無關。
畢竟一隻剛出生的幼崽,能有什麼。
林蘇瓷手上比著巴掌大一截:“我就這麼大一個崽崽,就被遺棄了,能狠得下心拋棄我這麼可愛的孩子的,就算有父母,也跟不存在一樣。”
輕缶聞言,又問:“小貓崽,那你的名字,是怎麼回事?”
林蘇瓷大大方方:“我自己起的啊。”
他掰著手指頭:“我醒過來在林間,這不是‘林’麼,我吃的第一口草葉,是紫蘇草,就占了一個‘蘇’,至於這個瓷嘛……”
林蘇瓷手滑了一圈,轉向了抱臂站在一側的宴柏深身上:“我化形之後的第一眼,在他眼裡看見了我自己。在他眼裡,我就像瓷器一樣光滑。”
宴柏深忽然被指,對林蘇瓷振振有詞的話反應了片刻,眼角一抽:“……胡說八道。”
林蘇瓷笑眯眯道:”別不承認嘛柏深,我在你眼裡,可很好看哦。”
他揚著小腦瓜,摩挲著下巴,歪著頭若有所思:“或者說,是我本身就太好看了?”
宴柏深聞言本想反駁,目光落在林蘇瓷臉上,反駁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兒,咽了回去。
還保留著貓耳貓尾的少年其實看著才十五六的外表,有些天真的稚嫩,輪廓還處於一個曖昧溫潤的狀態,圓溜溜的獸瞳青澀又清澈,給他原本清秀的相貌,增添了幾分亮『色』。
總的來說,林蘇瓷生的好看,可比起他的相貌,還是他渾身上下透『露』著這股勁兒,帶動著他更招人喜愛。
“不過論起好看,還是柏深好看啊。”林蘇瓷『摸』完自己的下巴,眼珠子一轉,笑『吟』『吟』抬手,好似不經意地從宴柏深的下巴撩過去,得逞之後,飛快往後退了兩步,背著手搖頭晃腦道嘚瑟的笑,“不得了不得了,『摸』到大美人了,我這手今天不洗了!”
宴柏深看向林蘇瓷的目光沉沉:“……”
輕缶白了林蘇瓷一眼,扔了個蒲團砸過去:“你小子就別皮了,趕緊過來,磕頭敬了茶,老老實實給你大師兄賠個禮。”
林蘇瓷抱著蒲團有些懵。慢吞吞的,他才反應過來,輕缶這是真的要收他了。
四方門地方小,唯一一個正堂,看著也不亮堂,裡頭空『盪』『盪』的,也就是牆壁上掛了一幅林蘇瓷看不懂的字符,兩張圈椅中間放著一張小桌,小藍燒好的水,煮了茶來放進托盤中,等著備用。
回璉和阮靈鴣都過來了,與小藍並肩站在左側,輕缶右側,只站著宴柏深一人。
林蘇瓷飛快抬眸看了輕缶一眼。這個之前一直在他面前不怎麼有掌門風範的白髮青年,這會兒神『色』端莊,抿著唇看他的目光,倒是有了幾分仙風道骨的風姿。
林蘇瓷抿了抿唇,這會兒老實了,抱著蒲團去放在輕缶所坐圈椅前,撩起衣擺,跪了下去。
他沒有過這種經驗,直挺挺跪在蒲團上不知道接下去做什麼,一扭頭,看向他家飼主。
宴柏深居高臨下,對上林蘇瓷求救的目光,掌心一攤,給林蘇瓷虛空比劃了下。
林蘇瓷收到救援,沖宴柏深擠了擠眼睛道謝,回過頭,交疊著雙手,磕磕碰碰給輕缶拜了三拜。
“林蘇瓷,今日你入我四方門,前塵即斷,為日後爾。”輕缶垂著眸,定定看著跪在他腳邊的貓兒少年。一貫鬧騰的林蘇瓷難得有這麼規矩安靜的時候,還不是那種故意裝出來的耍寶,這麼看去,低著頭的單薄少年,倒是有幾分從未在他身上看見的溫順。
輕缶頓了頓,在周圍幾位徒弟的見證下,字正腔圓:“四方門師訓:唯一心爾。既入我門,需尊師訓,心中有度。”
林蘇瓷認認真真叩了首,在宴柏深的提點下,接過小藍煮好的茶,恭恭敬敬遞給輕缶:“師父!”
輕缶接過茶杯,看著地上跪著的少年,面帶淺笑,微微頷首。
“可聽懂了為師所說的話?”他隨意的問了句。
林蘇瓷老老實實搖頭:“沒懂。”
輕缶:“……”
“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你這個崽子到底怎麼回事。聰明起來吧,機靈的嚇人,這愚鈍起來,就真的像幼崽了。”輕缶感慨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