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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婉兒一臉無奈,“你自從上了島,一直在修行修行,一點小孩子的脾氣都沒有了。在這麼下去,我都怕你……”
她警惕左右看了眼,院子裡沒有看見宴柏深,拍拍胸脯,小聲道:“都要和宴前輩一樣了。”
林蘇瓷掀了鍋,從裡頭端出來給他留的魚湯,一邊喝著一邊搖頭:“怎麼可能,我們家老宴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你是什麼人?”
林蘇瓷一口魚湯險些嗆在嗓子眼,憋得眼睛都紅了。
他咳了半天,抬頭。
宴柏深剛回來,身上還帶著晨早的『露』珠,抬眸看向林蘇瓷時,眸中一片清涼。
林蘇瓷正襟危坐,嘴巴乖乖的:“你是我家飼主,我是你家拖後腿的貓。”
婉兒見證了林蘇瓷的瞬間變臉,卻不敢說一個字,縮著脖子裝死。
縱使和這位宴然已經同院共住三年,婉兒面對宴柏深,還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天生怕他,刻進骨子裡了。
“剛剛在說什麼。”
宴柏深坐到了林蘇瓷身側。
他平日對事情都不感興趣的。除非一種,那就是和林蘇瓷有關的,細枝末節,他什麼都想要知道。
林蘇瓷先是乖乖巧巧給宴柏深餵了幾口魚湯,然後才笑著把婉兒那事兒說了。
婉兒低頭繼續裝死。
“他不能去。”
宴柏深拒絕人的方式乾脆果斷,聲音冰冷,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抬手弄死婉兒一樣。
婉兒立即諂笑:“不去不去不去,小弟他哪兒也不去。”就在這陪您老人家行了伐?
林蘇瓷雖然自己也沒有要去的打算,可是聽見宴柏深拒絕了,天生皮癢,笑嘻嘻用勺子抵著宴柏深的唇:“我為什麼不能去,我偏要去!”
宴柏深一把攥著林蘇瓷的手腕,雙眸緊緊看著他,而後慢吞吞張嘴,將勺子含入嘴裡。
林蘇瓷手指一顫,趕緊鬆開。
碗裡的魚湯兩個人都沒有興趣喝了,婉兒這會兒一心求低調,彎著腰趕緊替林蘇瓷收拾,順便悄悄跑路了。
“你忘了,你該一個人進去了。”
宴柏深慢吞吞說道。
林蘇瓷恍然大悟。
他之前進去蠱陣,雖然很多都是他自己『操』作,可是還是頂著宴柏深的名字,作為他的附屬進去的。
在蠱陣內,一切都有宴柏深善後,林蘇瓷可以說是毫無後顧之憂,真正經歷到生命絕望的次數,為零。
這樣不利於他的修行。
早在幾個月前,虛無妄就提出了這一點。可是宴柏深怎麼也放心不下,無法眼睜睜看著林蘇瓷一個進去到他無法碰觸的地方,不肯撒手,僵持了許久。
林蘇瓷對此倒是沒有異議。
他本來就該是一個人去闖的。
宴柏深在的地方太安全,安全到他的心會偷懶。
至於離開宴柏深後,他會不會命喪其中……
林蘇瓷覺著,自己再怎麼不濟,也該能撐一撐。大不了,撐到撐不下去的時候回來就行。
修行固然重要,可是小命更為珍貴。
沒有了一個蠱陣,換哪兒都能繼續。可是沒有了小命,他林蘇瓷就該給自己準備墓志銘了。
這件事是宴柏深猶豫不決,他果斷的很。
而幾個月了,宴柏深終於鬆了口。
一個人進去蠱陣,對於如今重回築基九階的林蘇瓷來說,難度很大,刺激很大,樂趣,趨近於零。
一想到桃花瘴里,林蘇瓷臉皮一抽,恨不得把創造蠱陣的人腦袋打開來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黃泥湯。
婉兒和淺淺結伴,在林蘇瓷入陣之前十天離開了虛度界。
林蘇瓷的第一次個人進陣,大師兄二師兄一左一後跟著護送到千月廳。
林蘇瓷身披黑『色』斗篷,戴著兜帽,身材本就纖細的他,裹在黑斗篷里更是細細的,一陣風都能吹跑似的。
千月廳外等候著許多人。
宴柏深靜靜攥著林蘇瓷的手,沉默了許久。
月亮漸漸升起。
宴柏深手一緊,握了握林蘇瓷。
他抿了抿唇,緩緩鬆開手。
“去吧。”
簡潔有力的兩個字,宴柏深說完就閉上了嘴,把這兩個短促的字當做給林蘇瓷的鼓勵。
林蘇瓷心裡頭莫名砰砰跳。
他捂著胸口,強迫自己鎮定一點,給宴柏深『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好哦,那我進去了。”
明明跟著來送人,結果全程沒有人搭理猶如透明人的虛無妄:“……”算了,這裡好像不需要他。
戌時……至。
林蘇瓷眼前一花,進入到千月廳中。
這是他一個人的戰場。
跟著宴柏深跌跌撞撞走過許多層的林蘇瓷,前期對他來說,是熟悉的,也是輕鬆的。
不過三個月的時間,林蘇瓷已經踏入了第四次。
獨自一人,背後沒有支撐。
不過也好。
他可以享受拼命時的刺激了。
寒來暑往,林蘇瓷從一個人起入陣,至今已經有五年時間。這些年,他早已經闖過了當初宴柏深帶著他走過的路,走向了更崎嶇,更艱險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