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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柏深好像沒有理他,又好像一直在理他,林蘇瓷只記得自己絮絮叨叨說了好多話,宴柏深像是一言不發,只有鼻音的輕哼,還有嗓子裡深處的悶哼。
這一覺睡得林蘇瓷累得要死。
他睜開眼跌跌撞撞爬下床,一開門才發現,黃昏之際,馬上就要天黑了。
院子裡只有宴柏深坐在石椅上,背對著他發呆。
人果然不能喝酒。
林蘇瓷腿有些酸,麵條似的無力,他想到當初大家攔著他,果然是為了他好。
喝酒屁股會痛。
林蘇瓷看著天邊斜陽,無比難過。
“醒了?”
宴柏深發現了林蘇瓷出來,側了側眸,不等林蘇瓷回答,他斬釘截鐵道:“收拾東西,準備進蠱。”
第81章
他們家裡有一個進去過三年的老經驗虛無妄, 關於裡頭的一切, 虛無妄都已經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 陸陸續續告訴給了他們。
黃昏的余暈收起, 林蘇瓷變回了貓身,被宴柏深塞進衣襟里, 遮掩了身體。
從小院出去,窄窄的巷子兩側的人家戶大門緊閉, 窗戶全部扣上, 偶有人聲, 都是低低小小的。
許是有人挑水從巷子過,青石板的地面淅淅瀝瀝不少水痕, 在日月交替之時盈盈閃著忽明忽現的微波。
宴柏深順著巷子走出。不遠處,大街上漸漸出現了人影。
和宴柏深的打扮相似, 這些人具是身披黑『色』斗篷,兜帽把面容遮蓋的嚴嚴實實, 在漆黑的夜『色』里, 難以分辨相貌。
三個蠱陣的方向, 沿路都挑著紅『色』的燈籠。宴柏深之前被虛無妄帶著走過一次去的路, 如今帶著林蘇瓷,倒也不至於走錯, 順著最近的桃花瘴走去。
依著虛無妄所說,蠱陣是有分別的。
第一次去的人只會與第一次去的進入一個陣, 第一次的蠱里, 一個陣只容納六個人。而在蠱陣里, 每一個時辰會獻祭一條人命,這個死去的人的靈氣則全部會容納到陣中,直到月盡天明,蠱內剩下一個人的時候,這些被蠱陣剝奪的其餘幾人靈氣,全部被倖存者吞噬。
林蘇瓷悄悄順著宴柏深斗篷探出了頭。
他的貓身是黑『色』的,一雙碧翠的眸圓溜溜,在夜『色』之中,如果不喵,很難發現。
林蘇瓷仗著自己的保護『色』,大大方方打量著周圍。
沿途前往桃花瘴的人,林蘇瓷大概數了數,也有十幾個,這裡頭有幾個,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周圍人,兜帽遮了一半的臉上明顯緊繃,渾身透『露』著緊張感。
可能,這些就是接下來要遇上的新人了。
林蘇瓷看了沒有一會兒,宴柏深抬手把他的頭按了回去。
路上的腳步聲隨著走過幾個分岔路口,匯聚在一起的越來越多。
靜瑟的夜中,只有一個個輕盈細不可聞的腳步交疊前後錯落。沒有交談聲,沒有說笑聲,甚至沒有呼吸聲,腳下的步伐始終保持著勻速,一步步零『亂』而頗有節奏,在沉默的街頭安靜的行走。
這一路的漫長,久到林蘇瓷都快趴在宴柏深懷裡睡著了。他努力撐著,腦袋一歪一歪的,最後在宴柏深的懷裡,一顛兒一顛兒太舒服,瞌上了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蘇瓷感覺到一隻手輕輕推了推他。
他一個激靈,立即醒來。
眼前已經是一片緋紅『色』的桃林,反季節開的艷麗,花骨朵兒在枝頭招搖,落下的花瓣厚厚積澱在地上,一眼望去,看不見原來的土地,具是粉白的花瓣。
周圍聚集了許多人,帶著兜帽即將成為人蠱的大家,抬著頭看著天空。
如今已經過了酉時三刻,戌時,馬上降臨。
宴柏深背過身,下了一道禁制,從他人眼中消失。
做好防禦後,宴柏深從袖中掏出一份捲軸,塞進懷裡,給林蘇瓷抱著。
這是一份主寵契約捲軸。
林蘇瓷是個妖修,縱然他可以以原型進入,那也是會被算作人頭的。早在他們計劃用原型進來的時候,虛無妄與宴柏深就商討過,關於怎麼樣讓林蘇瓷原型矇混過關。
最終的結果是,利用主寵契約。
妖修和妖寵最大的差別,不在於修為,而在於自由。
普天之下的妖修都是自由身,沒有一個限制他們自由的所謂主人。而妖寵,無論他的身份多高,修為多強,只要簽署了主寵契約,那麼他的身份就定位在了妖寵,不再是一個妖修,沒有了自己的獨立『性』,也沒有了一個妖修可以享受的一切。
相對的,妖寵能夠享受的就是一切主人帶給他的。
在契約生效之時,妖寵的自我一切都會被放在他的主人身上,成為一個附屬。
也如此,跟著主人的妖寵,不算做人頭。
當時為了讓林蘇瓷能夠順利跟著宴柏深進去浪幾圈,宴柏深與虛無妄就做了一張主寵契約捲軸,等著這個時候救急一用。
林蘇瓷的身體和捲軸差不多大。他努力把捲軸攤開了來,上面寫了滿滿一篇的契約內容,他看都沒有多看一眼,抬起爪子念念有詞,準確在契約捲軸上落下自己的爪子印。
他身體內的靈氣凝聚成團,在他爪子按下的位置,留下了一團灼燒後的烈火斑痕。
宴柏深看了他一眼,許是見他下爪太過利落,還在嘴裡的話沒有說出來,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