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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彥挽了最後一筆,吹了吹墨跡未乾的紙,把筆扔進筆洗中。為了符合人設,他一直都用毛筆書寫教案,其結果是這一篇文章足足寫了八張紙,他還有些意猶未盡。
“性/欲教育, 是由適當的成人, 按時代的需要,將關於兩性的正確認識善巧斟酌開示學人;使之於兩性的關係有正確的了解, 持優尚的態度, 養成性的良好習慣, 藉以增進個人與社會的康健、幸福及道德等。”
吳樂甫念完了最後一段字,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原來你想這麼做。那我自然要盡一份力。”
吳樂甫幫他把修改過的成稿投了當地的《江報》和幾份教育刊。凌彥也沒有抱太大希望。誰知幾日過去,當真收到樣刊和稿酬。油墨紙印的文章一蹭一片黑,凌彥卻看得激動不已:《江報》第一版畫了最中間的一大片地方刊登他那篇文章《性教育談》。
而隨後,就有另一篇響應他的文章:《實施性教育示例》,引經據典為他作證,還一一列舉了可行之法。作者化名江陵。在凌彥沒有提前給人打過招呼的前提下,這無疑是吳樂甫的手筆了。
兩個陣營交鋒的主戰場一下子從大學變成了報紙。校長倒是被從信件中解脫了出來。
學生們都是看報的。凌彥發文章大大方方署上了本名凌彥,學生們一番猜疑,終於在課堂上躍躍欲試地提問:“林老師,這是您寫的文章嗎?”
“正是。”
“沒想到林先生白話文的作文也寫的那樣好!”學生單純,想到什麼說什麼。凌彥卻不由有些啼笑皆非之感。這算什麼厲害,能把古文學得精深,那才叫厲害呢。
“林老師說得有理,我們青年人要正視性教育,把它當做一門正經學問,拋開那些貞節牌坊,思想束縛!”
“對!”“對!”
學生們激動地吶喊,臉上潮紅一片,卻不是因為羞澀,而是激動。
報紙上的爭論很快吸引了一大片進步人士的響應。他們敢想敢說,比凌彥這個後世來者還要大膽,很快提出不僅要在校內科普,還要在社會推廣成人教育,改良戲劇、組織地方公共娛樂機關、設立公眾衛生局、禁止□□業、禁止早婚、禁止飲酒等。
一場轟轟烈烈的社會變革開始了。
“小林,之前不是說要去做身衣服麼,這兩日正好得空,我陪你去成衣鋪看看?”吳樂甫問道。
之前凌彥在舞會的時候說要去成衣鋪做套西裝,然而舞會後事情一多,平時一忙,就給忘到腦後了。
吳樂甫突然提起這事,凌彥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想一想有些日子沒有出去轉轉了,便欣然應允。“你可別選什麼名貴的鋪子,小生身無長物,擔當不起。”
“這個,就不用你擔心了。”
凌彥還是淡藍色的長衫,袖口捲起來,一副眼鏡。吳樂甫還是西裝筆挺,黑色領帶,費多拉帽。吳樂甫叫了一輛黃包車,報了一個地名。凌彥沒有聽懂,車夫卻飛快地應了一聲。拉起車把就跑。
凌彥只覺得耳邊生風,路邊那些中式西式的店鋪,旗袍短裙的小姐都被甩到身後,只覺得比起他來學校時,有些違和感。最後馬車停下來時,他還沒緩過氣,吳樂甫已經利索地跳下車,結清車費。“進來看看。”
這個成衣鋪面積不小,上頭卻掛著一塊古色古香的牌匾:雲裳閣。
凌彥搖頭失笑,跨過門檻。
屋子裡掛著幾件不同形式的西裝,有個穿著燕尾服精神矍鑠,滿頭銀髮的老者。吳樂甫已經和老者說了幾句,老者看到凌彥進來,恭敬地說:“先生,能讓裁縫為您量一量尺寸嗎?”
凌彥稀里糊塗地點頭。他本來只是想買成衣的,沒想過還是量身定製的。
老者親自帶他進到裡屋,招呼了兩個小子打下手,幫他量了臂長、肩寬、胸圍、腰圍等等。凌彥稍稍有些彆扭,不過他也收到過贊助商的高定禮服,所以彆扭了一下,就克服了心理障礙。
等他量完了出來,看到吳樂甫正舒舒服服地窩在椅子裡喝茶,若隱若現的霧氣下,一張臉上表情慵懶。
“測好了?”
“嗯。”凌彥看著吳樂甫在外面等,一時之間有些奇異的感受。他轉向帶他出來的老者,想要問一問什麼時候做好,定金要多少,結果卻看到他沖吳樂甫恭恭敬敬地一欠身,又轉向自己,“林先生,您的禮服大約要一周做好。”
“這麼快。”凌彥聽得還是很開心的。“那定金……”
“少東家的朋友來,我們怎好收錢。”老者笑著擺手,又問吳樂甫:“少東家還有什麼吩咐?”
少東家?凌彥腦海中漸漸浮出一個猜想。他看到吳樂甫隨意地一擺手,站起身。“沒什麼別的了,做好了送到我留的地址就行,走吧。”
最後一句是對凌彥說的。凌彥連忙跟上他的腳步。
走到街道上,吳樂甫突然扭過頭對他說:“我父親邀請你去家中坐坐。”
第39章 安利催婚
“你父親?見我?為什麼?”凌彥被這一番話轟炸得七葷八素。同居室友突然提升到見家長的高度,這……
“當然是想看看你是什麼樣的人,跟你聊聊。”吳樂甫從容不迫地說道,“畢竟我常常跟他們提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