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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彥第一時間衝去找校長。最後是校長趕到,大發雷霆,勒令武裝的士兵一律退出校園,不得驚嚇學生。而在場的江城官員又極力打圓場作保,才把人請了出去。
然而當天晚上,城外的士兵擺出火炮,對著江城郊外和江水一通轟炸。
四國大就在江畔不遠。黑夜被照耀得恍如黃昏,凌彥的視野被火光燒得通紅,
他按在窗台的手暴出青筋,他想質問,想發泄。想揪起誰的領子狠狠揍一拳。但他不能。
凌彥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暴戾感了。他一直是溫柔的,和善的。不管出了什麼事,他都認同,總有比暴力要好的解決方法。
然而他現在握著拳頭,恨自己在這個年代無力改變什麼。他猛然扭頭看向吳樂甫。吳樂甫看著窗外微微蹙眉,依然只有一句話,和往日一般篤定:“不會出事的。”
凌彥抓住了他的胳膊,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吳樂甫幾乎不帶猶豫,直接向前一步,抱住了他。凌彥也在猶豫後,環緊對方的腰。
窗外還在轟炸,火光還未淡去,他們極力地擁抱彼此,就像溺水的人抱緊了救生的浮木。吳樂甫緩慢的呼吸噴在凌彥的脖頸,痒痒的,凌彥卻一動不動。他的手指順著吳樂甫的襯衣,摩挲著他的脊椎,一節一節。而吳樂甫安撫地拍著凌彥的背,一下一下,緩慢輕柔。
“會沒事的。”他在凌彥耳邊輕語,一遍遍地重複。“會沒事的。”
最終,江城的商賈出面,統一籌錢十萬銀元作為軍餉,饋贈給城外的南征軍。而收穫頗豐的軍隊終於放過了這座戰略意義不那麼重要的小城,轉向他地。凌彥第一次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就在想,不知道那個身材曼妙,隱藏在吳父身後的女子從中出了多少力。
他沒有問吳樂甫,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就如同絕口不提那晚的擁抱一樣。
這天他一如既往地來到辦公室,和陳中原討論接下來的課程,還要期末考核的問題。沒想到等到的除了陳中原,還有吳樂甫。凌彥的身體微微一震,他不得不扶了一下眼鏡掩飾尷尬。那晚之後凌彥沒有刻意迴避吳樂甫,他們見面卻自然減少,驟然相遇,他心中也感受複雜。
“陳老師,你就是南征軍那個逃兵吧。”吳樂甫第一句話卻不是跟他說的,而是開門見山,公事公辦的口吻。
陳中原的臉煞白一片,明顯被說中了心事。凌彥瞬間便什麼都明白了。“南征軍就是你招惹來的?”
他再次審視這個中年男人。陳中原畏畏縮縮,按捺怒火,不敢與兩人對視。凌彥失望地搖頭:“你愧為人師。”
“你又算哪門子的老師!”陳中原瞬間被激怒了。他瞪著凌彥,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燒,“品行不端,敗壞風氣,校長瞎了眼才會聘你來校!”
“住嘴!”吳樂甫一出聲,陳中原就老實了。吳樂甫說:“校長,得把他送到自衛隊那裡。”
原來校長在門外。陳中原倉皇地回頭,才發現門外不止一人。校長失望地搖頭,幾個人高馬大的男老師怒目以示。吳樂甫說:“還請諸位保守秘密,以免激起民憤。”
若是讓學生們知道了,恐怕陳中原不可能活著走出校園。
校長帶著老師們押著陳中原出去了。狹小的辦公室只剩兩人。凌彥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單手撐著桌面,盤算著用什麼話題開始對話。
吳樂甫突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要去參軍了。”
“什麼?”凌彥幾乎疑心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我要去參軍了。嘉城要發起志願軍抵抗南征和外來入侵,我想要趕去加入。”吳樂甫又重複了一遍,語氣卻很溫柔,“生於亂世,非我輩可選,而拋頭顱,灑熱血,以正世道,責無旁貸。若類我者皆馬革裹屍,才許你於太平盛世做桃源之客。”
“你,你父母……”腦海里纏成了一團亂麻,倉皇中,凌彥也只蹦出了這麼一個詞。
“我跟他們說過了。父親很贊成。”吳樂甫只說了短短這麼一句話,其中說服父母的艱辛,卻一字未提。
他當真就要這麼走了。凌彥第一次有了這種感受,就為了自己一句玩笑話。不,他也說了,這是為了這個世道,為了更多人生活得好。儘管……他可能會死。
他還記得墨清出征時自己那種擔憂感。何況那還是冷兵器時代,槍彈殺人於千里之外,他的擔憂放大了十倍、百倍,身體似乎都在顫抖。凌彥恍惚地撐住了桌角。
“你……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吳樂甫溫柔地問他。
凌彥搖了搖頭,又咬著嘴唇用力地點了點頭,“你要回來。”他說,“要平安回來。還要繼續鑽研法律,做最好的律師。”
吳樂甫笑了,他再次靠近,抱住凌彥。這個擁抱轉瞬即逝。“林洛,再見。”
看著他轉身離去,被獨自留在教室里的凌彥像是猛然回過神來:【系統,我要對吳樂甫使用金手指。】
【凌老師,你確定嗎?吳樂甫目前還存活,提前使用金手指強行改變人物結局會導致任務完成之前就與這個世界脫離。】系統的聲音總算如約響起。
凌彥堅定地點頭。【確定,我要他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