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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宣的眼角漾著淺淺的笑意,好像他真的就是個很能放下的人,他仿佛很多大度,一副你想去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不用來管我的樣子。
杜芊芊吃了一驚,將信將疑,視線落在他的面孔上,像是要在他臉上看出個洞來。怎麼她懷了孕,容宣卻跟變了個人一樣?灑脫自在。
他生怕她不信,眉毛往上一揚,問道:“你不信嗎?我捨不得你難過的,而且你不會回了杜家就一直不回來對吧?”
杜芊芊有些心虛,還別說,容宣真的說中了,她若是離開了這兒是真有再也不回來的打算。轉念想想她也知道不大可能,他們都有孩子了。
似乎,容宣在她心裡的地位和以前也不一樣了,她沒有之前那般害怕他,也比想像中更加在乎這個人,他不知不覺就在她的心上留下了痕跡,這個世上,容宣是頭一個除了父兄之外對她好的人。
杜芊芊清了清嗓子,岔開話題,“我餓了。”
容宣卻非要逼出她的回答來,粘人精一樣粘在她身上,聞著她身上的香氣,問:“去了還回來嗎?”
“你女兒說餓了。”
“不急,你先回答我,她才有的吃。”
杜芊芊就搞不懂了這弟弟怎麼就那麼固執?非要從她口中聽見個“回來”心裡才舒服嗎?她氣不過兇巴巴的瞪著他,“回,你算盤打的那麼好,我能不回來嗎?”
若她沒懷上,杜芊芊拿所有身家打賭,容宣就是死也不會好心的放她回杜家待上一段時間。
容宣對這個回答很滿意,“不是餓了嗎?回屋吃飯吧。”
他吩咐丫鬟們把晚膳端了上來,容宣心情好時吃的都比平時多一些,面上如沐春風,笑臉吟吟。
杜芊芊這段日子孕吐比起之前嚴重許多,從前愛吃的現在見了就想吐,就算好不容易能吃點東西下肚,很快就又會吐出來。
容宣見了也心疼,給她遞茶漱口又好言好語的問她,“有沒有想吃?”
杜芊芊渾身都難受,胃裡空空的,腦袋還有些疼,她心裡的氣不自覺的往他身上撒,“不吃。”
容宣被她推了打了也不生氣,任勞任怨,沉吟片刻,他吩咐林輕去拿了些酸甜的楊梅,紫紅色的楊梅看上去便十分誘人,細長的手指捏著個楊梅就往她嘴裡送,“壓壓噁心。”
杜芊芊咽了咽口水,乖乖的把楊梅塞進口中,吃了顆偏酸的楊梅,她胃裡的噁心感確實好了些,吃了一小碗楊梅,再看看桌上的飯菜,她撿起筷子,也能吃進東西了。
容宣見她不再開始吐,長長舒了口氣,“你肚子裡這個還真不聽話。”
杜芊芊嗆聲道:“像你。”
容宣也不與她爭,“對,壞脾氣確實像我。”
她吃的差不多時,他緩緩道:“今早你父親就去國公府要人了,說是要接瑾哥兒回杜家住上一段日子。”
這事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哪怕是兩家不和,杜家要接人,也沒想到他們會如此迫不及待,回來的第二天便來勢洶洶的去要人。
杜芊芊眼皮子微動,也能猜到結果,“陳闕余不會放他回去的。”
國公府就瑾哥兒一個孩子,還是陳闕余打小帶在身邊的親兒子,誰來要他都不可能會鬆手。其實陳闕余原本還有一個女兒,小女兒是陸梓生的,可惜生下來沒多久便夭折,沒能活下來。
一切都是因果報應,國公府人丁單薄。
“對,所以岳父最後是空手而歸的,不過我看岳父恐怕不會輕易放棄。”
容宣已經開始不要臉的稱她的父親為岳父了。
杜芊芊也是服了他的厚臉皮,她嘆氣道:“是啊,我爹很固執。”
脾性和她一模一樣,認定的事情哪怕撞個頭破血流也一定要做到。
容宣仔細觀察她臉上的表情,佯裝無意的提起陳闕余做過的混帳事,“當年你的死訊……被他瞞的很好,你父親在你死後兩年才得到消息,今早上門他手裡都提著劍,看那樣子像是奔著陳闕余的命去的。”
不得不說,容宣是個操縱人心的好手。
四兩撥千斤就將杜芊芊內心深處對陳闕余的恨給翻了出來,那個人是他的丈夫,可最後卻連喪事都不肯替她辦,連個祭奠她的人都不許有。
真真肖父,也太過絕情。
杜芊芊冷哼,“他若是被我父親一劍捅死了,也是他應該的。”
容宣微勾唇角,眼裡閃過一絲笑意,他心情愉悅,樂於看見她恨陳闕余恨得咬牙切齒的模樣。
“只是可憐了瑾哥兒。”他話是這麼說,可這話里有幾分真心實意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瑾哥兒見到外祖父應該很陌生吧……”杜芊芊又說:“如果我爹能把他帶走就好了。”
容宣早就清楚瑾哥兒在她心裡的分量,他憐愛瑾哥兒,不代表他能容忍那孩子分去她所有的注意力,他笑了笑說:“過了年,瑾哥兒便十歲了,孩子大了哪怕是陳闕余也管不住他想去哪兒。”
“說的也是。”
第二天,杜芊芊又聽說他爹再一次提劍去國公府要人了,這事在京城裡鬧得很大。
容宣替她穿好衣服,牽著她的手,溫聲道:“我帶你去見見你爹。”
她的肚子已開始顯懷,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來她如今是個孕婦。
容宣骨子裡就透出壞來,他就是要讓該看見的人看見。
杜芊芊點頭,“正好,我生怕我爹再去國公府,會被陳闕余弄死。”
她得攔著點。
第49章
杜父年逾四十,文人出身的他提著劍的模樣絲毫不違和,五官冷硬,一雙微微蒼老的眼眸中盛滿了悲傷,還有些痛恨。
當初驚聞女兒離世的噩耗,他恨不得自己能飛回京城,一刀砍死陳闕余這個沒心沒肺的男人。
杜家被流放時,他還慶幸沒有牽連到女兒,後來想想,真是痛悔自己沒有勸女兒同他和離,當年,京城裡誰都知道他們夫妻倆感情不好。
杜父冷眼看著跟前的陳闕余,聲線極冷,“你把瑾哥兒給我。”
陳闕余吩咐人端來上好的龍井茶,對著曾經的岳丈心下複雜,他客客氣氣道:“您先坐下,喝杯茶。”
杜父眸光一厲,抬手打翻了茶杯,這就是一丁點顏面也不顧了,他連連冷笑,“這茶我就不喝了,瑾哥兒出生時,我已經不在京城了,如今我身為他的外祖父想看看孫子也不行嗎?”
陳闕余轉著手上的扳指玩,臉色也漸漸冷了下來,方才的笑容不復存在,他回:“自然是可以,可女婿也從未曾見過提著劍來看外孫的。”
他原是想給岳丈三分薄面,刻薄難聽的話不想說出口,但岳丈步步緊逼,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不留情面了。
瑾哥兒是國公府的世子爺,杜家想把他帶走簡直是做夢。
杜父收起劍,斂起戾氣,“好,你把瑾哥兒喊出來,我見見他,若他喜歡我,我帶他回杜家住幾天你也沒資格說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