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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啊,外面有沒有人啊。”她試著吼了兩嗓子。
門外傳來一道粗獷的聲音,“叫什麼叫,老實待著。”
杜芊芊捂著乾癟的肚子,“我餓了,餓死我,你們對劉媽媽也沒法交代。”
她都有足足八年不曾進過一滴水一粒米,重新活過來想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吃飯。
過了好一會兒,房拴被人打開,一位婆子端著簡單的飯食走了進來。杜芊芊眼裡發著光,拿起筷子開始吃,幾道菜被她吃的一乾二淨,用完飯後,她才覺著這幅嬌弱的身體有了點力氣。
杜芊芊被關在這間屋子裡足足三天,期間她旁敲側擊才算弄明白原身是個什麼情況。
這位名喚沈芊芊的女子芳年二八,乃是徐州人士,被父母賣到了揚州當了丫鬟,劉媽媽見她容貌秀麗,便放在外邊的院子裡養著了,等著將來好獻給達官貴人當小妾。
沈芊芊在揚州的名聲著實不大好,傳言她勾搭了不少了年輕才俊,但凡是長得不錯家世尚可的,她都要上前眉來眼去勾搭一番。
性情放蕩也就罷了,偏偏這性子也是極為狠毒的,幾個月之前,她中意的公子哥看上了別院其他的姑娘,她一怒之下讓貼身丫鬟把人推下了河裡,好在那姑娘被人及時救了出來,並無性命之憂。
劉媽媽實在不捨得動她這張傾城的容顏,打了幾板子饒了她一命,不過這壞名聲是早就傳了出去。
前些日子,揚州城裡來了位氣度不凡文質翩翩的公子哥,聽說那位爺還是打京城過來的,家世顯赫,背景了得。
揚州城裡想巴結他的人趨之若鶩,沈芊芊膽子大,直接在人酒水裡下了藥,爬上了他的床。
這位爺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被人算計成這樣,好名聲也算是敗了敗,雖說對這位沈芊芊不喜,但他也還是同意了要把她帶回京城當小妾這事。
至於沈芊芊要逃跑的原因,她一時倒想不明白。
閉門不能出的這幾日裡,有個丫頭伺候著她,想來便是從前伺候沈芊芊的丫鬟了。
小丫頭看起來很怕她,每日送飯菜時都沒膽子抬頭看她,端著盤子的手也在發抖,仔細想想狠毒名聲在外的沈芊芊,怕是以前沒少苛待這個小丫鬟。
杜芊芊看著蠻心疼,十來歲的小姑娘戰戰兢兢,不敢笑不敢坐,是人過的日子嗎
想當年,她在這個年紀里,那都是騎馬揚鞭,從不用看旁人臉色。
杜芊芊在沒嫁給陳闕余前的日子還是過的很暢快的,家中父兄寵著她,表舅幾個也願意慣著她,倒也活的張揚肆意。
“你叫什麼名字”杜芊芊支著腦袋看著她問。
小丫頭顯然被嚇得不輕,瘦弱的身子抖得更厲害,“奴婢名喚綠衣,小姐”
杜芊芊也猜得出她在驚訝些什麼,貼身丫鬟的名字都能忘想不惹人生疑都難,她笑了笑,“劉媽媽下手太狠,打傷我的腦袋,以前的好多事我都記不清了,這事你可不能說出去。”
綠衣立馬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神驚恐,“奴婢不說。”
杜芊芊在心裡嘆氣,看來這位沈小姐不是一般的狠毒啊,隨便說上一句話,就把孩子嚇壞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綠衣的腦袋,“你不用怕。”
她這番動作不僅沒讓綠衣情緒緩和,人反而抖得更厲害,哆哆嗦嗦回道“奴奴婢不怕。”
行吧,籠絡人心這事一時急不來。
屋內點了檀木,鼻尖瀰漫著淡淡的清香,窗格支了起來,燦燦金光斜照進閨閣之內。
杜芊芊恍惚之中才想起來,還有件重要的事沒問“綠衣,你知道買了我的那位爺叫什麼嗎”
綠衣低著頭,恨不得埋進土裡,她咬唇,輕聲道“姓容,好像是叫容宣。”
聽了這名字,她心裡一驚,蔥白的手指頭泛著絲絲涼意,容宣這個人她是見過的,不過兩人統共沒說過幾次話,那男人對她分毫不讓。
她比容宣要大上兩歲,那時候她去容家找二小姐玩,老夫人便讓容宣也喊她一聲姐姐,當著老夫人的面,這位小公子是點頭答應了,可轉頭到沒人的地兒,他便不認帳,諷刺的笑笑,說她在做夢。
前程往事,杜芊芊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綠衣見她失神,又道“奴婢雖不曾見過這位爺,可奴婢聽說他長得一表人才,俊秀無雙,這脾性也是一等一的好,溫柔善良。”
杜芊芊揉揉發疼的眉心,最難忘的莫過於她死後那八年親眼所見的一切,容宣可不是什麼純良之輩。
三年後,容家的這位小公子一路高升,,玩弄權術不在話下。
說起來,這個容宣倒也奇怪,她死後,他沒少打著舊人的旗號去陳國公府里拜會,偶爾會逗弄她已經七八歲的兒子玩。
她那兒子越長大越像陳闕余,不苟言笑,冷著張臉,成日裡總是悶在自己的書房不肯出去,雖說兒子不親自己,可杜芊芊總是擔心孩子這脾性將來娶不著媳婦。
杜芊芊打從心底有些怕容宣,她是個孤魂野鬼時,曾見過容宣親手殺人,殺得還是陳闕余西院姨娘的心腹丫鬟。
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她想破了腦袋都想不通容宣為什麼要動手害死個丫鬟。
“綠衣,你知道那位容公子來揚州做什麼嗎”
“奴婢聽他們說好像是來做絲綢生意的。”綠衣見她眼神迷惘,又開始擔驚受怕,她怕這位小姐又開始鬧,這幾日小姐雖說安分了下來,但綠衣還是仍舊存著幾分懷疑的。
“小姐,您別想著跑了,被劉媽媽捉回來少不了一頓毒打,這位爺也是人中龍鳳,是京城來的富商呢,你即便是跟了他做小妾,日後也不會太難過。”
況且她本就是被牙婆賣來揚州的貧家女,她若想高嫁,幾乎是不可能的。
旁人不清楚,杜芊芊卻是知道的,容宣根本就不是什麼生意人,他如今好歹也是朝廷官員,不過容家的人都不大喜歡容宣。
杜芊芊也不喜歡他,不管容宣在外人表現多麼的和善,她一直都清楚他那個人相當壞,用慣了陰人的手段,還怪心狠手辣的。
第3章
五月的揚州,天氣漸漸悶熱起來,庭院中栽了棵槐楊樹,枝繁葉茂,青蔥嫩葉,林蔭遮蔽,日頭斜照進屋內,金光照在窗格之上。
劉媽媽見她真的歇了逃跑的心思,便把門口守著的兩個彪形大漢給撤了,只不過她依然出不去這間小院的大門。
容宣也從來沒出現過,杜芊芊猜容宣大概是想把她當成個玩意給帶回京城,從來都是他算計別人的份,如今被這麼個惡毒名聲在外的女子給算計了,他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原身既然勾搭上容宣這樣尊貴的人,著實犯不著逃跑,想來應當是容宣有對她說過什麼,逼的她不得不跑,來保命。
別管外頭傳的多好聽,容宣的本性可一點都不溫潤如玉。
他是個笑裡藏刀,殺人於無形的狠角色。
這幾日來,綠衣漸漸的沒那麼怕她,至少端茶倒水時手不再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