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在之後,杜芊芊就沒了意識。
她死了。
原以為自己死的透透,哪曉得這魂魄從身體中剝離出來,在空中飄來飄去。
她看見白朮抱著她的屍體嚎啕大哭,她想上前去替她擦擦眼淚,可她碰不著白朮的身體。
她名義上的丈夫匆匆趕來,見了她的屍首依舊面不改色,過了很久,杜芊芊才看見他有所動作,他蹲下來,粗暴的推開白朮,伸出手在她的鼻尖探了探。
管家急的在原地打轉,“這大夫怎麼還沒來啊”
陳闕余起身,高大的身子晃了晃,不過一瞬,又恢復如常,他冷聲道“不用叫大夫了,她已經死了。”
管家一愣,雖說這位爺不喜夫人,不過人死了,他這種反應,也太冷淡了。
杜芊芊恨的牙痒痒,真想撲上去咬死陳闕余,拉他下來和自己一起做鬼,這薄情的臭男人說起來她也是被毒死的,一碗讓她歸了西,就陳闕余這種恨得咬牙切齒的態度,杜芊芊也不指望他會替她找到下毒之人。
惡毒的想想,說不定下毒的人就是他
魂魄未散的好處便是能親眼瞧見自己的葬禮,杜芊芊倒是低估了陳闕余對她的恨意。
沒想過他居然連個葬禮都不肯替她辦,好歹她也是他的正牌夫人。
這種下場也太慘了吧
陳闕余連著好幾天沒有笑,面色蒼白,如病入膏肓之人,他咳嗽兩聲,吩咐管家,“把她的東西都收起來,不要讓我看見了。”
管家遲疑,“一件都不留”
陳闕余緊繃著臉,“一件都不留。”
管家不得不再一次嘆道,這位爺對夫人心腸實在太狠了些。
也不知道閻王爺是不是忘記了,一直沒人來收杜芊芊的魂。
白日裡她出不去,只能晚上在院子裡晃一晃。
她看見陳闕余把她屋裡那株海棠花給偷走了,杜芊芊坐在房沿上,想不通他偷花的理由。
她很喜歡海棠花,春日裡大片的開起來漂亮極了,所以當年她在院中栽種了一大片。
可後來讓陳闕余拔光了。
她那時氣的半死,一怒之下拿著鞭子要去和他打架,被白朮抱著腰攔了下來,哭著勸她說“夫人可千萬別再去招爺的煩了。”
杜芊芊氣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好半天順不過氣來,收起鞭子,派人去問他為什麼要拔光她的花,那邊輕飄飄的來了一句,“爺不喜歡。”
如果不是白朮攔著,杜芊芊早提著刀去跟陳闕余拼命了。
他不喜歡關她什麼事花種在她的院子裡,進水不犯河水。
陳闕余當真就是在欺負她。
杜芊芊的魂兒跟著陳闕余去了他的內室。
他的屋子簡潔大氣,書架上擺滿了書籍,靠窗的案桌上放了個青瓷花瓶,裡面插了一株海棠,就是他從她屋裡偷出來的那株。
陳闕余站在桌前,背手而立,盯著海棠花看了很久,杜芊芊覺著是光線不太好,她竟然看見他紅了眼眶。
杜芊芊的魂魄在人世間多留了八年,她很想去投胎,可能是陳闕余沒有替她好好辦喪事,也不肯設墓碑立牌位的原因,她一直沒被閻王收走。
她眼看著陳闕餘年紀輕輕便坐上五軍都督府都督僉事,看著他青雲直上,風頭無兩。
看著一個個青年才俊在他的提拔下嶄露頭角。
這夜,她如常坐在屋頂上看月亮。
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昏過去之前,她想,太好了,她終於能去投胎了。
第2章
疼,全身哪兒都是疼的。
耳邊有一道極其刺耳尖銳的聲音,“看老娘今兒不打斷你的腿,跑你居然還敢跑再說了,你有什麼臉面跑人家願意買了你回去做妾,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給臉不要臉的東西。”
杜芊芊緩緩睜開眸子,眼前朦朧一片,還看不太清楚,她眨眨眼睛,視線才漸漸清晰。
腦海中有兩個問,眼前這尖酸刻薄的女人是誰她又在哪兒
難道她還沒去閻王爺哪兒報導
杜芊芊試了試發聲,喉嚨乾渴,每說一個字都如同被碎石碾過,她問“你是誰”
劉媽媽讓她給氣笑了,臉上的橫肉直抖,面目猙獰,搖了搖手裡的扇子,她尖聲道“喲,又在老娘面前裝瘋賣傻了我是你親娘”
她丟了扇子,走上前來,抬手揪起她的耳朵,惡狠狠說道“沈芊芊,老娘可告訴你,那位爺的門,你是進也要進,不進也得進。”
沈芊芊
她不姓沈啊。
她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手忙腳亂的在屋內找到一面鏡子,鏡面上的人兒有張極為漂亮的臉,膚白勝雪、瀅潤如玉,雙眸似一泓清泉,眉眼如畫,楚楚動人。
三分清純七分美艷。
就算是上輩子杜芊芊也沒有見過如斯好看的女人。
她算是弄清楚了,她還是沒投胎成。
想到這裡,杜芊芊眉心直跳,早知道當年就不和陳闕余吵架了,說不定他大發慈悲會給自己辦一場喪事,設個碑立個牌,也好過她孤魂野鬼飄個八年。
她問“今年是什麼年份”
劉媽媽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轉,“你別擱老娘面前發瘋。”
杜芊芊急切的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此刻她有幾分狼狽,披頭散髮,身上穿的襦裙襖子也被扯得不成樣子,“快告訴我”
到底是當過幾年大小姐的人,氣勢凜然,一時竟也唬住了劉媽媽。
“孝周二十三年。”
杜芊芊算了算,也就是她死後的第五年。
劉媽媽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以為她是徹底死了逃跑的心思,走之前她又道“你就好好在這兒待著,等著人上門接你,當小妾總比去春香樓當個妓子要好吧也不想想你是什麼名聲。”
比這更難聽的話劉媽媽不想說出口,免得將來這人給自己穿小鞋。
她一步一搖曳的出去了,還叮囑了門外的小廝一番,“把人給我看好了。”
杜芊芊坐在地上,也沒心思去收拾自己,長嘆一口氣,她陷入了陣陣迷惘之中。
她這具身體的原身好像不太妙啊。
自己這是作了什麼孽,才醒過來就被人賣了當妾。
杜芊芊撐著地,緩緩站起身,環顧四周,這小小的屋子倒也井井有條,一張梨花木的案桌,臨窗放了幾瓶含苞欲放的花枝,床邊從上自下垂著紅色的床幔。
杜芊芊從柜子里找了件新衣裳,換到了身上,這衣裳她還穿不太慣,上身是水藍色的翠煙衫,搭了件繡花百褶裙,盈盈一握的腰身被腰帶束的緊緊,胸前的二兩肉呼之欲出,身姿曼妙的緊。
髮髻上插了一支金色的步搖,一動一靜風姿盡顯。等收拾好自己之後,她走到門邊,試圖從裡面把門給打開,但門被人從外面給鎖住了,想來應該是防止她再一次跑掉。
杜芊芊也沒想著跑,指不定她的賣身契還在剛剛婆子手上呢無名無戶,又長了這幅長相,跑出去了肯定要惹來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