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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府里里外外守衛森嚴,後門也有重兵把守,好像是專門防著他,好在容宣是有備而來,雙方不可避免的起了衝突。
最終還是容宣先忍不住,動了手見了血,趁他們愣神的時機闖了進去,瑾哥兒站在不遠處看著,也沒有出聲阻止。
瑾哥兒親眼看著娘親一劍刺進父親的胸膛,滿眼的驚駭,再也忍不住從暗處沖了出來,傷口湧出大片大片的血,都把衣服給染紅了。
他嘶啞著喉嚨沖手下的人喊,“快叫大夫!”
陳闕余受了傷,一時半會竟然沒人去管堂而皇之往外走的容宣和他懷裡抱著的人。與來時相同,他們也是從後門出去的。
書影早早準備好了接應的馬車,他緊緊抱著人,看著她發白的臉色,眉心突突的發疼,他謹慎小心的將人抱上馬車,強壓著不安,衝車夫道:“要快!”
杜芊芊方才已經疼得昏了過去,又被疼醒,抬起眼皮看了眼他,一字不發,她生過一回孩子,倒也不覺得這回有多兇險。
回府之後,早早準備好的穩婆便派上了用場,容宣抱著杜芊芊直接送進屋內,抓著她的手,雙眼通紅的看著她。
穩婆大著膽子上前來趕人,“爺,您趕緊出去,這裡交給老奴就行了。”
容宣就是不想走也不行,免得留在裡面還白讓她們不自在,給她們添麻煩,他忽然特別的害怕,怕她緊閉著雙眼的模樣,怕她就這麼睡過去醒不過來了。
他站起身,四肢僵硬,一字一句吩咐道:“我要她平安無事。”
即便這位穩婆接生過的小孩數都數不清,這會兒也不敢保證一定會平安,但她瞧著這位爺難看的臉色也不敢說不吉利的話,她道:“您放心,老奴一定盡力。”
“嗯。”
容宣退出房內,站在門外等著。
莫約是這邊的動靜太大驚動到了主院的老太太,連夜換了衣服也趕了過來,不僅是她,大房二房都來了人。
容宣沒心思應付她們,只對老太太說了句,“您請回去吧,若是有什麼消息,明日孫子會告訴您。”
這是容宣的頭一個孩子,老太太還算看中,雖然這個孩子來的意外之中,但畢竟是容家的血骨。
“女人總是要過這一關,你也不用太擔心,我瞧著沈姨娘也不是命薄的人。”
“嗯,孫兒知道,她會沒事的。”
眾人臉色各異,二房是覺著這事同他們沒什麼關係,不就是添了個人嗎?無傷大雅。
但是大房裡和老太太屋裡可有好幾個人都盼著杜芊芊最好就死在今晚,看不上她的人有,還有幾個是眼紅她得來的寵愛,原本她們是老太太打算送去含竹院裡給小少爺當通房的,杜芊芊來了之後,一個兩個都是白想。
怎麼能不恨呢?雖說通房沒什麼地位,可指不定就能混成府里的姨娘,總比一輩子當一個伺候人的丫鬟要強。
老太太等了一會兒,裡面還是沒聲,她年紀大了,熬不住便又領著人先回去了。
屋內的杜芊芊疼的都說不出話,滿額頭都是豆大的汗珠,綠衣拿著毛巾替她擦汗,看她疼的都人都快傻了,著急的問:“什麼時候才能生下來啊?”
她還是黃花大閨女,根本不懂這些,只能幹著急。
“不要急,再等等。”
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杜芊芊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的濕透,整個人像是剛剛被從冷水裡撈出來一般,唇齒臉色都泛著白,看著就怪嚇人的。
忽然間,她捏緊了手下的床單,忍不住叫出了聲音來,陡然尖銳的叫聲驚動的屋外的人,容宣用了最後的克制,才沒有推門而入。
生孩子很疼,上回她就是難產九死一生,這回比上回要強一點,至少不是難產,但這具身體太嬌弱,比之前要疼上十倍不止。
穩婆的聲音一直環繞在她耳邊,“我的姑奶奶,你可千萬不能睡,已經開了十指,用點力孩子就出來了。”
杜芊芊睜著一雙眼,呼吸間都是疼的,她說:“我沒力氣了。”
穩婆急都快急死了,不得已用指甲掐了掐她,“想想孩子啊,當娘的總要心疼的孩子,您再使點勁,孩子出來就不疼了。”
杜芊芊努力調整呼吸,想到孩子也不敢閉眼了,用盡了最後的一點力氣,總算聽見了一道哭聲。
穩婆大喜,用剪子將臍帶剪斷,將孩子抱起來,立馬打水將孩子身上的血污都給洗了乾淨,把她抱在襁褓里,看了看下面,心中不免有遺憾,“沈姨娘,是位姐兒呢。”
若是沈姨娘頭胎得男,估計以後日子會更好過。
也不是說姑娘不好,只是輪不上她繼承家業罷了。
杜芊芊連連說了兩聲的好字,女孩兒好,只是恐怕瑾哥兒會失望了,畢竟他一直以來想要的都是弟弟,不過這樣也好,也不勉強他喜歡妹妹,陪著妹妹一起玩了。
她實在太累,看了一眼孩子便昏睡了過去。
屋外的人卻已等不及,推門就闖了進來,看見綠衣手裡抱著的孩子都沒去抱,視線落在床上虛弱的人兒身上,聲音微顫:“她怎麼了?”
“姨娘累得睡著了。”
“什麼時候才能醒?”
“這…這也說不準啊,睡夠了就醒了。”
容宣提著的一顆心才能放下來,側過身才來得及問上一句,“男孩女孩?”
綠衣規規矩矩的回答,“女孩。”
容宣眉間舒展了些,他伸出手想將孩子抱過來,轉念一想,他活了二十多年還沒抱過孩子,若是抱得她不舒服可怎麼辦?
猶猶豫豫了好一會兒,他最終還是把手收了回去,一旁觀察的穩婆笑了笑,說道:“爺,您不用怕的,只要抱穩了姐兒會喜歡的。”
容宣被她說動了,接過綠衣手裡的孩子,剛抱上看了兩眼,懷裡的孩子張著嘴巴哇哇大哭,他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她怎麼哭了?”
是不是不喜歡他?
可他是她爹。
綠衣訕訕一笑,“會不會是小姐餓了?”
容宣繃著臉,“奶娘呢?”
“在偏房候著呢。”
他咳嗽兩聲,又把孩子給遞了過去,為人父之後心都好似軟了一塊,捨不得看著孩子哭,他道:“帶過去讓奶娘餵奶吧。”
“是。”
屋子裡還瀰漫著一股血腥味,容宣也沒講究,坐在床邊呆呆的看著床上的人,清俊的容顏上頭一回出現了懊悔的情緒。
自責這回下手太狠,他承認,他是故意的。
甚至那句“小心”也是他刻意說出來的,誤導她陳闕余又想傷害她,逼得她親手刺傷陳闕余,又算計的恰到好處,把這一切暴露在瑾哥兒的眼裡。
一次解決兩個麻煩,他何樂不為?
瑾哥兒住在容府的那幾天,總是粘著她,容宣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這麼大的孩子還粘著娘親像什麼樣子?
陳闕余雖然口口聲聲說不在意她,但被她那一劍捅的都不會說話了,大概心都痛到麻木,沒有知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