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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雖然一家三口說起來的時候她也說挺無奈的,回頭勸勸舅媽看看把這件事放下,可現在真面對趙菊芳, 她其實並不太好開口。
趙菊芳和他們不大一樣,如果是一個同樣上過學讀過書接受過文化薰陶的舅媽,說起來就會容易很多。可趙菊芳沒文化,她認死理, 要說這件事現在不合法不合適,那她只會咬著人情不放,頗讓人頭疼的。
他們一來, 趙菊芳就表示自己有話要說的。
林姑奶卻比她快,“你們夫妻來了,正好我有件事兒要宣布。”
趙菊芳就被她堵了回去,沒機會再說娃娃親的事兒, 很是憤憤不平。
林姑奶才不管她呢,讓大家都坐好了,不要嬉皮笑臉,嚴肅點。
她這麼一弄,任誰心裡都有點犯嘀咕,林衛國笑道:“姑,你有什麼只管說。”
林姑奶看看他們又看看祝小安和林雪昀,“我也一把年紀了,如今孑然一身,百年後……”
“姑!”林衛國打斷她,“怎麼突然說這話,是不是在家裡住著太冷清?要不就和我爸一起搬到縣裡去,咱們一家人一起,也熱鬧。”
林姑奶擺擺手,“當然不是,我才不想和你們一起住呢,我一個人住的舒服。我的意思,等我百年以後,我這點不值錢的家當就都送給祝小安,你們今天在這裡就給我做個見證,當做是我的遺囑。”
“姑奶!”祝小安驚訝地看著她,“姑奶對我的好我都記著呢,遺產可不敢要。”
“喂,你是不是嫌我老婆子就這麼兩間破屋子不稀罕啊。”
祝小安立刻閉嘴,林姑奶想讓人閉嘴就這樣,直接乾脆。
趙菊芳卻受不了了,她覺得不是自己能算計,可她早就知道林姑奶現在沒有兒女,她和林爺爺比鄰而居,以後遺產肯定是要給林雪昀的,給了林雪昀那就是她家曉青的。林姑奶嘴上說不值錢的家當,可她卻聽自己丈夫說過,林姑奶當年家當豐厚,林姑父業務精熟,那時候很多大資本家、地主甚至是軍閥都找他呢。據說,林姑父當初有箱小黃魚的!並沒有被翻出去,不知道被藏在哪裡。
現在她居然說百年後要把所有東西都留給祝小安!
一個外人!
憑什麼啊!
趙菊芳覺得自己三觀都要崩潰了,就沒見過這樣的老太太,親戚不選非要挑一個不相干的外人。
林衛國和秦文君倒是沒她想這麼多,林姑奶的東西想給誰就給誰,這是她的自由。
他們甚至覺得林姑奶這時候說這個事兒,只怕是為了攪和趙菊芳要說娃娃親的事兒,她當初和林奶奶一樣根本不同意娃娃親,說這是封建餘孽,違背孩子意願。
林姑奶讓祝小安拿紙筆來,放在桌上,對秦文君道:“衛國媳婦你學法律的懂這個,來幫我寫個遺囑,回頭拿到法院去公正一下子。”
趙菊芳道:“姑,你早不說晚不說,怎麼非要挑我們來的時候說?我們還有事呢得先回縣裡去,還是等下一次再給你寫吧。”
林姑奶瞥了她一眼,“又沒讓你寫。”
秦文君很尷尬,畢竟孩子還在這裡呢,鬧起來不好看。結果她看了一圈,三孩子都不見了,回頭看看,見林雪昀和祝小安在院子裡,秦曉青也在他們旁邊,不由得鬆了口氣。
秦文君業務嫻熟,寫個遺囑自然不成問題,很快就能搞定。
等她放下筆,趙菊芳剛要說話,那邊林姑奶又道:“還有件事,小子說今年就要參加高考,你們知道不?”
林衛國和秦文君對視了一眼,一起搖頭,“他沒說過啊?”
真考的話要提前跟學校申請,不是說考就能考的,畢竟考試人數要提早上報,試卷要按照考生數下發,考生的檔案、准考證等信息也都是統一錄製,不會臨時加塞。
這麼說,那就是林雪昀早有此意,甚至可能已經跟學校溝通過。
但是兩位家長表示不管是兒子還是學校,都沒有跟他們打過招呼。
林姑奶笑了笑,意思不言而喻,你們這兒子有和沒也差不多嘛,反正你們什麼也不知道,當初兒子被綁架丟了不知道,現在兒子要提前高考也不知道,兒子幹啥也不知道,那怎麼兒子的婚事卻要管那麼多呢?
秦文君和林衛國又看懂了她的表情,越發尷尬難受起來。
那邊趙菊芳自然沒明白這個,還在唧唧歪歪要怎麼怎麼的,就生氣林姑奶說東說西,不給她機會說娃娃親的事兒。
她來就是為這個來的,要跟林家老人把這件事敲定的,否則女兒鬧著要回縣裡讀書,那怎麼行!
好不容易才托關係花錢去的市一中呢,這可是市里最好的初中,到時候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那可不是縣高中能比的。
當初她拐彎抹角地跟秦文君提,秦文君也是花了大力氣才拿到這麼一個名額的。
秦爸爸知道了以後非要讓林雪昀去上,不過林雪昀還是把機會讓給妹妹。
現在要是回來,那可就前功盡棄,肯定不行的。
所以她才要帶著秦曉青來林爺爺家裡,想給老人施加壓力把事情正式定下來,然後就回市里讓女兒專心讀書。
沒想到林姑奶這樣無理取鬧,居然不給她機會。
林姑奶看了她一眼,又瞪林爺爺。
林爺爺原本還裝沒事兒人,現在也如坐針氈,最後不得不開口,“既然康康要參加高考,這可是大事馬虎不得。我看不要拿別的事兒煩他了,就你們說的那個什麼娃娃親,現在這個社會行不通,就普通老百姓都行不通,更何況你們是政府幹部呢,要帶個好頭不能觸犯紀律。”
趙菊芳剛要反駁,林姑奶大聲道:“就是啊,祝小安家裡逼著她換親,和你們逼著康康娃娃親這是一個道理,你們覺得祝家不對,就應該知道這件事也不對,沒的人家不對你們對的,更沒有逼著常三春不許騷擾祝小安,你們卻逼著康康履行什麼娃娃親約定的,這可真是荒唐。真要是鬧出去,我瞅著你們的事業也受影響。”
她若有所指地看了趙菊芳一眼,道:“與其等犯錯誤被人舉報被拿下來,你們還不如雙雙辭職呢,辭了公務就跟祝家爸媽一樣的泥腿子身份,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也就不怕丟人。”
林衛國夫妻倆被訓的是無地自容,一個字也不能說。
林衛國還好,他是陪著媳婦挨批的,當年他就不同意這個條件,不過秦文君那時候為了安撫生病的養母,實在是不想老人太生氣,結果一時心軟答應。現在發現當初逃避的問題,積累起來依然還是問題,不會隨著時間煙消雲散的。
林衛國卻也不想讓媳婦難受,就起來給林爺爺和林姑奶鞠躬,“爸,姑,一切都是我的錯,當初我沒堅持又不想讓文君難做一時頭腦發熱就答應了。”
林姑奶冷笑道:“我就知道是你小子糊塗,人家文君向來拎得清知道輕重不干糊塗事,現在倒是好,你整天往局裡一躲,就讓文君自己頂著炮火硝煙的,你也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