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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白手起家,這點資本,後面要是沒有關係,很可能翻船的。
“八歲到十三歲,這段時間,我對著王阿姨比見到你時間長。”言敘川平淡的敘述:“後來你可能嫌我煩了,整天要給我收拾爛攤子,怕我惹出了什麼事吧,直接送我到了國外。十三歲到二十四,這期間你來看過我幾次?三次還是四次,記不清了。”
這些話言敘川從來沒跟言顧明說過,父子倆自趙格棉自殺後跟沒有真正的談過幾次。那時候言敘川心裡有恨,將所有都歸罪言顧明身上,身上充滿了利刃,而言顧明則是將孩子交給了管家保姆照顧,他隱忍負重繼續打拼事業了。
過去的成長中,除了趙格棉去世之前,言顧明充當著父親的角色,之後的記憶里真的是模糊又冰冷的。
“現在我是知道我媽自殺跟你沒有關係,我長大了能分辨了,可你覺得我們父子倆能回到我八歲之前的相處?”言敘川覺得可笑,“過去我需要父親這個角色的時候,他是空缺的,現在我長大已經不需要了,對待父親當然是理應有的客氣了。”
言顧明心裡震盪,面上不顯,“三年前你最初知道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爸。”言敘川笑了下,“那時候有顧東陪在我身邊的,有愛的人有冬菇,過去誰對誰錯不重要了,我想踏出這一步,不是因為我媽的死不是你害的,而是因為心裡的恨沒了。”
他雖然現在還不記得和顧東的事情,但失去一段記憶,他還是他,處理事情,思維方式,不會變的,除非他願意做出改變。
言顧明握著茶杯的手顫動了下,茶水傾瀉在手上,絲毫感受不到痛。其實他比誰都清楚,趙格棉自殺後,他明明有機會能跟兒子交談,安撫兒子情緒多做陪伴,但是因為事業,他選擇了放棄當個好爸爸。
現在科創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集團,所有的資產他都交在兒子手裡,告訴自己過去這些年他不能後悔,這些就是給兒子的彌補和禮物,他不能想,有時候做事情就是這樣,有舍有得。
“爸,你其實最愛的是你自己。”
在面子、自尊、事業面前,什麼都可以丟在一旁的。最後什麼都有了,才回過頭有多餘的精力,將目光放在曾經被捨棄的身上,投以關注。
“顧東的事情,是我的錯。”言敘川平緩道:“您還年輕,科創應該交還到您的手裡,我想去做點別的了。”
一直未開口的言顧明打翻了茶杯,站起身,臉上不復之前的冷靜,他開口帶著怒意:“科創你做的好好地,你不能因為顧東就做出這麼草率的決定,公司數萬的員工都靠著你養,你想做什麼?”
“我想為自己活。”言敘川站了起來,從談話到現在一直是客氣有禮的,“我不是跟您說氣話,跟顧東也沒有什麼關係,都是我自己的決定。您身體硬朗健康,完全可以打理科創,公司還有四位副總協助的。”
言顧明氣得青筋暴起,可看向兒子平靜的目光,又跌坐在沙發上,這一瞬間,如同老了十歲。
妻子自殺,兒子離心。
“爸,早點休息。”言敘川從頭到尾都是冷靜的,他並不是說氣話,而是考慮了許久才下的決定。他跟父親的立場不同,無法彼此說服自己,不如就這樣各自按照各自的原則活著。
從側樓盤旋而上,樓梯口冬菇的小身子坐在那兒,穿著睡衣,臉上表情平平的,肉爪爪撐著臉蛋,大眼睛望著他。王阿姨站在後面,也不知道兩人站了多久聽到了多少。
言敘川望著冬菇光溜溜的腳丫子,單手抱著人上樓。
“爸爸,是爺爺趕走東東的?”冬菇說是問,其實已經有了主意了。
言敘川握著冬菇冰涼的肉腳,這顆冬菇在顧東面前裝的乖巧,其實聰明著。他點了下頭,這個是事實,抱著人進了臥室,說:“這中間也有爸爸的問題。早點睡,不許偷跑了。”
冬菇塞在被窩裡,露出個腦袋,還想著剛才爸爸和爺爺的談話。
“不睡?”言敘川挑了下眉。冬菇不情願的閉著眼睛裝睡,言敘川也沒管,按掉了房間的燈,帶上了門。門口王阿姨還在,見到言敘川不好意思說:“我見冬菇睡著了就回去,沒成想他跑出來了。”
“沒事,阿姨。”言敘川對著王阿姨很客氣溫和。
兩人沿著過道走了幾步,王阿姨滿臉的猶豫,最後沒忍住說:“小言,你別太怪先生了。當時你在醫院,我接到管家電話回來的時候,冬菇也在醫院,哭的缺水抽過去了。你還記得那個張阿姨沒?我聽著她跟先生說顧東的壞話,說的不好聽,先生可能信了。”
“張阿姨?”言敘川搖頭不記得家裡有這位保姆。
“這人還是我那時候定下的,沒想到是這麼個歹毒的人。添油加醋的說顧東壞話就算了,後來冬菇發燒出院後粘我,這人背著我偷偷給冬菇衣服里藏針,其他人一抱冬菇就哭,她一抱冬菇就沒事,可冬菇臉上不樂意,我就發現端倪了 .......”
言敘川並不知道有這麼一出,聽到這裡眉頭蹙起,眼神冷了許多。
王阿姨見了有些怵,連忙說:“發現的早,冬菇沒受傷,那人也被先生狠狠教訓了。”她現在提起來還氣的心肝疼,這人太歹毒了,小孩子懂什麼,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好在發現的早。
“都怪這人,那時候什麼都攪成一團,先生可能也沒多想。”王阿姨不想見父子鬧不好,努力說著好話。
言敘川:“阿姨,顧東的大學學籍沒了。”
王阿姨一愣,她不知道這茬,只想著可能是先生給了錢把顧東打發走了,沒想到學籍也沒了。她一雙兒女都考上大學,當然知道這個的重要,小顧那學校還是頂尖好的一本呢,怎麼就這樣了啊。
“這——”
“早點休息,跟您沒關係的。”言敘川進了房間。
王阿姨是言家的老阿姨,乾的時間最久,人和人都是相處起來有感情的。言敘川去國外的時候,王阿姨並不知道言敘川在國外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她在言家親眼看到言顧明每天忙到半夜才回來,熬壞了身子,半夜經常胃疼送到醫院去的 .......
她親眼見到言顧明的辛苦,自然而然的就偏頗一些。
這是人之常情。言敘川明白,因此不怪王阿姨說這些。他和父親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斷衡量,當初消除顧東學籍,或許有那位張阿姨的因素在,但最後做決定的還是父親。
只能怪自己。
第七十九章
言敘川做了個夢。
夢裡霧氣沉沉,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一聲聲說著話。聲音帶著痛苦掙扎和哀求, 他想聽清一些, 卻怎麼也無法靠近, 就如同之前的夢境一般。
迷霧慢慢散去,露出三年內一直想不起卻熟悉的背影。
言敘川,我真的沒有騙你。
我真的是重生過來的。
你相信我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