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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甄兮醒來,程三立即嘆息一聲道:“梔夏妹妹,程大哥原本也不想如此對你,可是我也得公私分明呢。”
他把玩著手中帶著斑斑血跡的器械,嘆道:“梔夏妹妹,我看你便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免得傷了和氣。”
甄兮望著程三,面上既不是一個普通女子被抓住的恐慌無助,也不是有圖謀者被拆穿時的心虛驚恐。
她鎮靜得過分,連認真扮演著酷吏的程三都注意到了。
程三覺得很困惑,這梔夏的表現肯定有問題啊,顯然抓她來沒毛病,但她的反應確實也令他吃驚。
不是密探的話,突然被抓為何不慌張?是密探的話,為何不表現得像個普通女子一樣慌張?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說出來。”甄兮緩緩地說道,“但在那之前,我有一個問題想問。”
她確實一點都不慌,因為她還有底牌。就算懷安早忘了她,但她畢竟曾幫過他,在他知道她是誰後,她至少性命無憂。
程三鬆了口氣,連忙道:“你若從實招來,我會想辦法保住你一條命。”
他以為她是想提條件來自保。這樣嬌滴滴的小美人,若受刑或殺了,多可惜啊。
甄兮沒否認程三的猜測,只道:“我想問的是,你家瞿公子,來皇覺寺是做什麼的?他是不是還在找人?”
程三一怔,甄兮的話跟他的想法怎麼完全搭不上邊啊?
他正疑惑,卻聽人敲了敲門。
他使了個眼色讓人將門打開,有人快步走進來,將一份紙卷給了程三,小聲道:“雷把總傳來的消息。”
甄兮靠得近,聽到了耳語,她記得懷安身邊有個叫雷鳴的軍人,是瞿琰給他的人,她還知道,過去她還是趙王妃時,是雷鳴在幫著懷安找她。
“找到要找的人了?”甄兮插了一句。
程三看了她一眼,沒出聲,拿著紙卷出去了。
甄兮看著依然留在屋內的兩個下人,乖乖地不吭聲,只豎起耳朵聽著外頭的動靜。
很快,她便聽到一陣開門關門的聲音。
程三見瞿懷安打算連夜離開,想起剛綁來的那個女子,小聲提了一句:“公子,從崔姑娘那邊抓來的女子……”
瞿懷安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她招了麼?”
程三咳了一聲:“還沒有。”
“那便繼續審。”瞿懷安此刻心思已不在這裡,雷鳴在信里說這次的可能性很高,他難免心急想要去確認,雷鳴幫他找了五年,如今已很清楚怎樣的人更可能是兮表姐。
就在這時候,瞿懷安聽到有人在叫“懷安”。
這個名字,其實沒幾個人會叫,他的表哥,他的舅母,他的幾個朋友上司。
但此刻叫這名字的,是個女人。
他驀地回頭,準確地看向某個屋子。
程三見狀慌忙道:“公子,是小人辦事不利,這便去將她的嘴堵上!”
主要是那女子從醒來開始就不吵不鬧,他走時就忘記要堵嘴了,沒想到她竟在這時候直呼公子的名字,真是不要命了!
瞿懷安卻沒有搭理程三,出於某種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緒,他大步往那屋子走去。
甄兮聽到外頭有聲音,猜到是懷安在得了雷鳴的消息之後打算連夜趕去,連忙叫他。
不然她擔心懷安一走,程三找不到人驗證她的話,說不定會傷害她……這樣她豈不是要白吃苦頭?她肯定不能任由事情這麼發展下去。
好在古代的房子隔音性都很差,懷安應當能聽到她的聲音。
不過甄兮才叫了兩聲而已,留在屋內的二人便連忙上來用破布堵住了她的嘴。畢竟她是被綁來的,這兒又是皇覺寺,鬧開了真不好看。
甄兮是個識時務的人,嘴被堵上了也就不叫了,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房門。
砰的一聲,房門被人粗魯地打開,門外的人一眼便看到了屋子中央只著一身白色中衣,被牢牢綁在椅子上的女子。
見到他,她的眼睛立即亮了亮。
瞿懷安站在門口,對屋裡的兩人道:“讓她說話。”
其中一人連忙將才剛堵上去的破布取下。
瞿懷安就站在門口,面上看不出什麼神情,只是望著她道:“你叫我?”
甄兮笑了笑,不知自己該怎麼說,最後只是道:“懷安,我回來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讓瞿懷安瞬間僵硬,眼神頃刻間變得深邃。
他一步步走進屋子,平靜地說:“都出去。”
跟著過來的程三忙道:“公子,她的身份……”畢竟是不明人士,他擔心這女子會傷害公子。
瞿懷安只回身瞥過去一眼,程三一個激靈,不但領著所有人乖乖地退了出去,還將房門關好。
房間裡便只剩下甄兮和瞿懷安二人。
瞿懷安走到甄兮面前蹲下,仰頭看著她,忽然笑了下:“兮表姐?”
這樣子的懷安讓甄兮心疼的同時,也有一點兒懼怕。
他實在是太平靜了。
可開弓沒有回頭箭,甄兮此刻只能點頭道:“是我,我回來了。”
“太好了,”瞿懷安輕輕笑道,“我找了兮表姐五年,還以為這輩子都找不到兮表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