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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芳菲最先展示了她的詩,與她的人相似,她的詩婉約多情,讀來好似那明媚春色,溫暖動人。
然後是從崔芳菲的右手邊輪起,一個個展示各自的詩,有好有壞,各有特色,而到了阮玉瑩那兒,她的詩明艷張揚,字裡行間充滿了朝氣任性,倒也不失為佳作。
如此一圈轉下來,很快便到了甄兮這兒。
在眾女的注視下,她大方地笑道:“我沒作詩。”
阮玉瑩明艷的臉上立即便帶了笑意,她看了章天籟一眼,後者便立即道:“楊姑娘,作詩不過是鬧著玩的,是好是壞,你總要寫上一首,如此交了白卷,豈不是看不起我們?”
甄兮笑道:“我哪兒敢看不起諸位?各位姑娘家世斐然,自小讀著詩書長大,作詩自然不在話下,可我大字不識幾個,別說作詩了,連本《論語》怕都無法囫圇念下來,便是我想獻醜,卻連門都未入,實在不知從何下筆。不過,作詩我是不擅長,若比我擅長的,我自然不怕。”
“楊姑娘擅長什麼?”
有活潑的姑娘好奇地問。
甄兮抿唇一笑:“種地。我敢保證,在座諸位,沒一人比得上我。”
眾人先是一怔,隨即便是此起彼伏的笑聲。有些是被甄兮逗笑了,有些是覺得她可笑,但除了少部分人,這些自小受著良好教育長大的姑娘們多數還是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不同的人,說同樣的話,效果是完全不同的。若是個真正粗鄙的農婦,大大咧咧地說自己擅長種田,在場的人只會將她看做一個笑話。
可如今甄兮表現在外的模樣,完全像一個大家閨秀,在這樣的場合不顯侷促拘謹,反倒像是主人似的自在,不會作詩也說得直白,不見半分扭捏,甚至將“種田”這事說得坦然極了,就好像在說女紅、騎射一樣自然。
不少人之前還在懷疑早前流傳的消息是不是有誤,一個普通的農家女,怎麼可能會是這樣的端莊大方?
直到此刻她親口承認,她們不得不信了傳言,可與此同時,大多數人的目光不自覺被她吸引,不少人心中甚至生出“如果能跟她做閨蜜一定很有趣”這樣的想法來。
當然,這麼多人中,總有依然看不上甄兮的人。
“誰要跟你比種地!”阮玉瑩冷笑。
甄兮大方又無奈地笑道:“不比就不比嘛。正好,你不與我比種地,我也不跟你比作詩,很公平。”
阮玉瑩一愣,好像聽起來似乎是挺公平的……但不對吧,怎麼能如此比較!
然而還沒等阮玉瑩再說什麼,孟昭曦便笑道:“說得好。這會兒該輪到我了吧?”
孟昭曦發話,其餘人包括阮玉瑩自然沒了意見,憋著氣見孟昭曦展示她的詩。
孟昭曦嘴上念著詩,實則有些走神。剛才的場面似乎有些眼熟,仿佛就發生在過去。她本早就該阻止旁人刁難楊梔夏,可就在楊梔夏開口的時候,她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另一個人,便忍不住有些晃了神。
不止懷安在想念甄兮表姐,她也是。
最後頭籌眾人公認由阮玉瑩奪得,然而她卻一點都不高興,再後來她也沒再找到刁難甄兮的機會,直到回去時,依然憋著一肚子的火。
送走所有人之後,崔芳菲剛要回自己院子,卻被她的哥哥截住了。
“妹妹,我最美麗的妹妹,你可一定要告訴我,那位姑娘是什麼人。”崔宇誇張地作揖,笑眯眯地說,“哥哥的終生幸福,可就全在妹妹手上了。”
崔芳菲與這位哥哥的關係一向很好,此刻見他提起望山亭的一幕,她才記起她之前撞見這事時的震驚,好在梔夏聰明,完美地化解了,不至於讓阮玉瑩看了笑話。
“哥,你的終生幸福沒了。”崔芳菲搖搖頭道,“那位楊姑娘是瞿公子的人。”
崔宇一怔。
“懷安的人?我怎麼……等等,你是說,她就是被他金屋藏嬌的那個農家女? ”崔宇蹙眉問道。
崔宇如今還在國子監讀書,他曾跟瞿懷安做過一年同窗,只不過他心不在科舉上,反正在國子監讀完書,他還能得個閒職,豈不快活?在瞿懷安到都察院做事後,正好他的父親是瞿懷安的頂頭上司,二人的關係一直都不錯,前幾天他才剛見過他,還就他金屋藏嬌一事調侃了一句呢。
“就是她。”崔芳菲道,“哥哥,你可長點心吧,別隨便見著姑娘,還未問清楚便去求娶。”
崔宇脫口道:“哥哥是對楊姑娘一見鍾情了,哪是什麼隨便求娶。”
他長長地哀嘆一聲,突然道:“不對啊,楊姑娘不還是未出閣的姑娘打扮?”
見自己兄長居然還抱有期望,崔芳菲只能狠心打斷了他的遐想:“楊姑娘入國公府後便一直與瞿公子同住一個院子,更何況……他們相識的第一日,瞿公子便……便與楊姑娘有了夫妻之實。”
說到後來,崔芳菲有點臉紅。但她必須得說,總不能讓自己哥哥跳了火坑。梔夏是很好,但她這個女子當然可以跟梔夏交好,她哥一個男人,還是不要招惹別人家的女人了吧!
崔宇沒想到自己頭一次動了心,對方竟然已是別人的人……他看著自己妹妹悲嘆道:“菲菲,兄長真是被你害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