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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說著身子都氣得抖了起來,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無法忘記被帶離侯府的絕望。
她那時候並不害怕自己將會遇到的事,她那時候只是擔心沒了她的照顧,柔弱的小姐會怎樣。她放心不下她的小姐和她剛生下的孩子。
侯夫人精神不濟,面色不大好,面對一個奴婢以下犯上的質問,理虧的她也只得回道:“世坤瞞得緊,當日我們確實不知你家小姐的身份。”
這自然不是什麼謊話,含笑也知道。
那時候的事情是接二連三發生的,先是上香被山匪打劫,被孟世坤救了之後,回到望京又見護國公府被圍了起來,那時候她和她家小姐都六神無主,被孟世坤幾句花言巧語一騙,便跟著他回了侯府,害怕被人認出身份,反而提心弔膽地幫著孟世坤一道隱瞞。
“可即便不知我家小姐身份,偌大的侯府,難道還養不活一個飯量並不大的弱女子嗎?”含笑憤憤然道,“可侯府呢?不但縱容兒子作惡,誆騙我家小姐,還任由她鬱鬱而終!”
在見到孟懷安之後,含笑狠狠哭了一場,兩人一交流,很多事便有了細節。
“在那之後,更是無視我家小姐的血脈。安少爺自從生下來起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不讓序齒,不給讀書,甚至連日用都被剋扣,還讓一個惡僕盯著他、苛待他!我想問問侯夫人,侯府便是如此沒規沒矩的麼?”
甄兮雖看不到,卻可以清楚地聽到含笑那恰到好處的音量。她仿佛看到一個英雄,站在敵人面前揮斥方遒,沒將任何人放在眼裡。
她忽然想到,青兒其實跟含笑有點像,如果她不是一介難以捉摸的幽魂,青兒或許會為了護主而像含笑一樣。
含笑的話震得侯夫人半天沒出聲。
侯夫人不是不懂得明辨是非的人,她雖一直都知道她更寵愛的二兒子在外不知幹了些什麼勾當,然而事情只要別鬧到她跟前,她通常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這事,實在過於荒唐了。
侯夫人沉默半晌,終於在眾人的目光中道:“此事全是世坤的錯。老身代他向國公府致歉。只是世坤他已死,已是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先前一直都是含笑在批判,如今聽到侯夫人低頭,卻是瞿琰冷笑一聲:“我卻不知,他一不曾跪地道歉,二未被掘棺鞭屍,怎麼便算是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侯夫人被瞿琰搶白得一陣頭暈目眩,忍著怒氣道:“護國公,莫要欺人太甚。”
瞿琰沉下臉來:“孟世坤害得小姑姑與我們家人失散了十幾年,令我們天人永隔,究竟是誰欺人太甚!”
第37章 補償
侯夫人知道這事, 確實是他們侯府理虧,然而, 即使世坤沒做這事,瞿家那嬌滴滴的小姐,又如何承受得了流放的長途跋涉, 邊疆的寒冷貧瘠?說不定死得還更早些,甚至沒辦法留下一兒半女。看看護國公這一大家子, 最終不也只剩下孤兒寡母了麼?
但她也知道, 這話是不能說出來的。
於是,她順了順氣,緩和了語氣道:“此事當年侯府並不知情,否則也不會讓世坤如此胡鬧。世坤已死, 我們這些還活著的人,願意替他承擔……侯府會給懷安補償。”
甄兮雖因無法看到男主瞿琰的樣貌而覺得有些可惜, 然而光聽聲音和聲音展現出來的氣勢, 她想他不愧是原書男主, 當真強勢有氣魄。
“補償?”瞿琰冷笑,“失去至親之痛, 侯府要如何補償?懷安被囚十數年蹉跎的光陰,又要如何補償?”
孟懷安從來不是個吃虧了就往嘴裡咽的人,從前是客觀條件所限,沒有辦法,而如今有了瞿琰這樣的大靠山,他稍作試探便知對方是真心待自己好, 自然將這十幾年來受到的不公,和盤托出,包括甄兮來了之後待他的好,對他的意義,他也一次說了個清楚。
因此,說到自己小姑姑當年的悲劇,以及懷安十幾年來受到的苛待,瞿琰的語氣與他的面色一樣冷。
只要一想到他若因一念之差沒有及時趕到,就會眼睜睜看著懷安死在亂棍之下,他的後怕與憤怒便控制不住了。
侯夫人同樣沉著臉,她明知此刻理虧,卻不能表現得太軟弱,否則對方提出的條件,一定會讓侯府無力承受。
“事情已成定局,無力回天,侯府亦只能提供些力所能及的賠償。”侯夫人不卑不亢地說。
瞿琰沒給半點面子:“侯府能給的賠償,我還看不上。”
侯夫人臉色有些鐵青。
如今瞿琰恢復了護國公的爵位,比侯府還高上一等,又受永順帝的寵信,目前是皇帝面前的紅人,無論怎麼算,都比正在走下坡路的侯府來得前途無量,說看不上侯府的賠償,確實不算過分。
她垂下視線道:“那公爺待如何?”
瞿琰也不再賣關子,直接道:“首先,懷安從今日起與承恩侯府無關,他是瞿家人,今後只會姓瞿。”
這是瞿琰最主要的目的,懷安是他小姑姑的孩子,那就是瞿家人,自然不能再跟著姓“孟”。
侯夫人臉色微變,但一想也就同意了。從前侯府就沒把孟懷安當家人看待,他成為瞿家人又如何?
瞿琰繼續道:“其次,當年與我小姑姑被囚一事相關者,都必須交給護國公府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