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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懷安失落地斂了神色,稍作思索道:“我原先跟表哥說了實情,那時候我還以為他信了的,如今想來他從始至終都不認為你借屍還魂一事是真。”
他知道,瞿琰只是想哄著他,才做出信了的模樣,又安排了人來頂替兮表姐。但兮表姐或許也正因為瞿琰如此做了才會回到他身邊,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他都不憎厭表哥的做法。
他望向甄兮,心裡已轉過無數念頭:“那便讓表哥誤會著吧。”
他不想讓兮表姐受委屈,頂著旁人的名頭,但他知道甚至連“甄兮”這名字都不是她的,只是她從不說她的真正來歷,他也不太敢問,再加上他認識她時她便是“甄兮”,這稱呼便一直用下去了。而神神怪怪的事,這世上大多數人都不願意接受,單看青兒的反應便知一二,他是可以告訴所有人,她就是他的兮表姐,可同時,他也無法阻擋那麼多來自外界的惡意。甚至連他表哥,都可能因擔心他身邊有個借屍還魂的異類而對兮表姐不利。
因此,只能像如今這樣,兮表姐就只是“楊梔夏”。他表哥那邊也不用擔心,既然將“人”送過來,而他也看上了,他表哥不可能再把人從他身邊帶走。
甄兮點點頭,只要瞿懷安確定今後如何做,她配合便是,於她來說都無所謂。
二人出來一段時間了,甄兮已說完正事便道:“我們回吧?”
瞿懷安卻看了眼前方笑道:“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他直接牽上甄兮的手,拉著她往前走去。
甄兮微怔,本想問問,話到喉嚨了卻咽了回去,只順從地跟在他身旁。
當眼前的一幕出現在甄兮面前時,她微微睜大了雙眼。
瞿懷安帶著她走過一條幽深蜿蜒向上的假山道,來到了建在五米高處的一座小亭子中。向下望去,被小巧細緻的水上長廊覆蓋的池塘水波蕩漾,岸邊的朦朧燈籠光芒倒映在水中,將原本黑漆漆的水面照得透亮,仿佛那裡頭藏著另一個影影綽綽的世界。
岸上的、水上長廊上的燈籠光匯聚,亮而不刺眼,整個假山腳下就像是另一個世界般。
“這裡剛修建好,你喜歡嗎?”瞿懷安默默站在甄兮身邊,帶著期待輕聲詢問道。
他偷偷瞥了眼甄兮的側臉,雖說很想抱著她一起享受這一時刻,到底有所顧忌而不敢。
若沒有經過前一晚,他在走投無路之下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可有了前一晚,他多了期待,也多了忐忑,害怕自己有哪裡做得不好,便會錯過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
甄兮算是隨遇而安的那種人,有物質享受時便好好享受,沒有也就算了,如今這樣的景色攤開在她眼前,她自然不吝於讚美:“很有意境,我很喜歡。”
瞿懷安聞言面上便帶了笑,又問:“想在這兒坐一會兒,還是下去走走?”
甄兮道:“就坐會兒吧。”
亭子的位置很好,二人在長椅上坐下,側過身看著下方。視野好,空氣也清新,甄兮甚至聞到了極淡的花香。
她是真喜歡這個地方。
甄兮倚靠在亭子一角的柱子上,單手撐著椅背,下巴也靠了上去,雙眼看著下方,口中道:“再給我講講你這幾年的事吧。”
她這慵懶的模樣讓瞿懷安眼睛都看直了,他隨意應了一聲,慢吞吞地靠過去,見她沒什麼反應,又靠近了她一些,直到差不多貼上了,才心滿意足地說起了這幾年的事。
這幾年對瞿懷安來說過得既慢且快。因為不知何時才能找到甄兮,他度日如年,每天夜裡做的夢都是關於她的,每日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想知道有沒有她的消息。而因為找到了甄兮,這幾年的煎熬迅速褪了色,那些日子已成了他記憶中不起眼的片段,對他來說,如今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甄兮聽得很仔細,她是個行動派,既然已下了決定,便打算從徹底了解懷安開始。他從前在她面前隱藏了一些東西,但這麼久下來,她陸陸續續了解得差不多了,而她也能接受完整的他。
隨著瞿懷安的訴說,他的過去在她心中一點點填充完畢,他整個人在她心中愈發鮮明。
這麼一說便有些晚了,原本退下的青兒大著膽子過來提醒了一聲,二人才發覺時間已不早。
“以後再慢慢說吧,我們有的是時間。”甄兮笑道。
原本還因為青兒的打斷生氣的瞿懷安聞言立即笑了起來,小心扶著她走下去,二人並肩走回沁香園。
送甄兮到了房門口,瞿懷安依然捨不得離去,昨夜的事到現在他依然興奮著,好像有很多話想跟甄兮說,但真要說,他又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兮表姐……這一切真的好像做夢一樣,我很開心。”瞿懷安小心翼翼地握著甄兮的手,還是沒忍住,在她手背上親了親,又忐忑地鬆開她,微微綻開的笑容中,藏著屬於少年的羞澀。
甄兮看了眼自己的手背,那如蜻蜓點水般的觸感已化作記憶中的煙霧,變得模糊起來,她想了想,抬手抱了抱瞿懷安,笑道:“去睡吧,明日還要早起呢。”
甄兮每一個親近的動作,都讓瞿懷安心潮澎湃。
他幾乎要為此落淚。
以往只存在於美夢的事,正在一樣樣變為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