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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黑下來,她察覺到外頭有不一般的動靜,這才忙站了起來。
眼睛看不見了的一個好處是,她必須更多地用聽覺和觸覺等,她如今的聽覺已比過去好了很多,可以準確地聽出來懷安的腳步聲。
她如今已熟悉了自己住的地方,走出門去時,速度比剛來時快了不少。
廂房的門一打開,甄兮便感覺到,有視線落在自己臉上。
她摸著牆慢慢走過去,感覺到差不多了,便笑著將手中緊握的香囊遞了出去。
伸直的手撐著有一會兒,沒人說話,她只能感覺到風從耳邊吹過時的涼意。
然後,她察覺到手上一痛,捏在手中的香囊竟被人打了出去。而她自己也因那力道沒站穩而踉蹌著跪坐在地。
“你在做什麼?”
瞿懷安冷著臉在甄兮跟前蹲下,看也不看掉落在旁的香囊,只盯著甄兮的臉,半晌後冷漠地笑了起來,“學兮表姐學得很努力呢。可你要弄清楚呀,你只是個贗品。”
甄兮想,要她學“兮表姐”的人是懷安,不讓她學的也是他,可見男人心也是很令人難以捉摸的。
可是,他為什麼就不能看上一眼呢?說不定只要一眼,他就能發覺不對勁了。
她跟懷安相處了一整年,她知道他的觀察能力有多強,只要他能察覺到疑點,那麼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天也就不遠了。
沒法說話,甄兮只好就著這個姿勢摸索那掉落的香囊。
但很快,她就感覺到懷安起了身,一聲不吭地走了。
再過了一會兒,她才摸到那個香囊,起身後她孤零零地站著,她知道懷安並不在身旁。
她腦中突然想起剛才懷安那冷漠的語氣。
真的,除了音色是一模一樣的,他的語氣會讓她覺得,他就像是換了個人。
甄兮忽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紅豆這時候突然在一旁出聲問道:“韓姨娘,可要回去了?”
甄兮點點頭,緊緊握住手中的香囊,突然將它遞給了她。
紅豆表情詫異:“這是,給奴婢的?”
見甄兮點頭,她面上一喜,連忙接過後道謝:“多謝韓姨娘,奴婢很喜歡。”
甄兮轉身,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往回走去。
香囊從她手裡送不出去的話,那麼就掛在紅豆身上吧,在紅豆身上被懷安看到的概率還高些。
甄兮送了這一回香囊之後,便沒再碰女紅。
她還記得,自己最初想要告訴懷安真相,是因為不希望他因仇恨而毀了自己。可她近兩天突然發覺,懷安來的次數,實際上是減少了的。
她在想,他是不是想通了,準備放下仇恨了?
若真如此,她便沒必要再跟他說什麼了。
她有時候還是會想起死之前聽到的懷安對她說的那些話,他若真知道了她的身份……她有種會很麻煩的預感。
但她還未完全決定好,還在觀望。
時間過得很快,到了瞿懷安生辰這日。
護國公府里很熱鬧,甄兮聽得分明。然而那些熱鬧,都與她無關。
今日是懷安的生辰,同樣也是中秋,闔家團圓之日,跟她沒什麼關係。
安靜地躺在床上準備入睡時,甄兮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現代的日子。
她的父親家暴她母親,然而在最初,他們一家三口,其實很幸福。不僅僅是中秋佳節,其餘的節日,以及不是節日的那些普通日子,她與父母,過著普通但溫馨的日子。
事情是在她高中時起了變化,她父親開始賭博、酗酒,變成了她不認識的模樣。起初因為她要高考,她母親還瞞著她,到她上了大學,假期回家時,她母親身上的傷痕開始遮掩不住,她便也知道了真相。
她試過很多辦法,包括報警,然而問題都出在一件事上——她母親並不想跟她父親分開。
她當然理解她母親是什麼想法。頭十幾年,她母親和她父親很恩愛,是旁人都羨慕的神仙眷侶,連她這個女兒都插不進他們之間。
因此,每次她勸說她母親離開她父親時,她母親只會說:“這只是暫時的,他遲早有一天會變回去的。”
她曾經因想起過去的幸福生活而動搖過,但在一次次的失望後,大學畢業之時她還是決定要帶她母親離開。
只是,在她跟母親約定好離開的那一天,她母親臨時變卦,她不得不回那個家去找她母親,然後……便被她那得知她們要走的父親堵個正著,氣瘋了的他就著醉意向她們揮起了菜刀。
在父母恩愛之時,甄兮也想過將來要找一個跟她父親一樣好的男人當丈夫。她高中沒來得及早戀,大學時卻得知了父親對母親的家暴,那時候她的三觀受到了極大的衝擊——曾經那麼恩愛的夫妻,都能變成如今這樣,愛情這東西,真的可以相信嗎?
她大學四年,拒絕了每一個追求她的男人,沒有談過一場戀愛。
因為她的父母,她對愛情極不信任。
因此,懷安說對她是男女之情,她是不信的,在她看來這就是兒戲中的兒戲,只是因為他是懷安,她不會說太難聽的話。
她如今只要一想到這事,便很抗拒。
甄兮正煩心著,忽然聽到房門被人撞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