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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懷安很認真地點頭應了。
甄兮讓他站到湖畔亭下的避風處,看著他這一身狼狽的模樣十分滿意。他的身體素質看來還不錯,昨日落水後都沒事,所以她今天才想著再冒一次險。不然的話,她怕孟世坤會藉機發作,對這個早就看不順眼的庶子施行家法,以孟懷安的小身板,真被打上二十棍,可能會走回原書故事裡的老路。
她絕不能讓這事發生,為此她甚至願意作偽證。
之前,遠遠看到孟懷安在這兒時,她就藉口說天氣不錯想要在湖畔亭中作畫而讓青兒回去拿用具,那麼知道真相的人只有她、孟懷安和孟懷璧三人,她一個“不認識”孟懷安和孟懷璧的外人,有必要說謊麼?在旁人看來,當然沒有,那麼她的話自然可信度極高。
“另外需記得,你不認得我。”甄兮最後又叮囑了一句。
孟懷安鄭重點頭,他與兮表姐的關係,沒必要讓旁人知曉。
二人才剛約定好,便見一行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一見孟懷安,就將他抓起來帶回去。
甄兮隨手抓了個人問道:“可需要我去做個見證?”
被她抓的那個人愣了愣,他也沒鬧清楚發生了什麼,更不認識甄兮,便隨口應道:“你跟來吧!”
於是甄兮默默地跟在了後頭。
孟懷安沒有掙扎,只回頭看了甄兮一眼,見她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他略有些慌亂的心頓時安定下來。
心湖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青兒帶著整理好的各種工具匆匆趕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片於她來說有些驚悚的寧靜。
——表小姐呢?!
這時候的甄兮已跟著這些看著凶神惡煞的僕婦和小廝來到了東苑的臥石軒,這是孟世英的書房和會客室。
此刻時間尚早,孟世英尚未去兵部當差,見妾室周氏帶著腦子破了個洞的兒子來哭訴告狀,他不得不先派人去請他的弟弟過來,再著人去把傷人的孟懷安帶過來。先來的是孟懷安,見他渾身濕漉漉的,孟世英不禁皺了皺眉。
甄兮混在僕從中跟著進了臥石軒,還沒輪到她上場,她便躲在一旁,注意到孟世英的神情變化,她知道自己做對了。
身後有人叫了聲“二老爺”,甄兮回頭,只見一個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沉著臉大步走了過來。他與室內的孟世英長得有些像,只不過相似的容貌,一個是嚴肅的中年美男子,另一個卻是有著油滑相的中年紈絝。
這正是孟懷安的父親。
甄兮正忍不住感慨幸好孟懷安從他父親身上遺傳過來的基因表達出來得不算多,卻見孟世坤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她身上。
她正好在進不進出不出的位置,孟世坤從外頭過來,她無論如何也躲不掉。
她自然地垂下視線,恭敬地喚道:“二表舅。”
孟世坤頓了頓才想起她這稱呼的由來,又多看了她一眼,這才嗯了一聲,進入堂屋。
甄兮趁機跟在他後頭走了進去。
室內有人的目光從她身上掠過,倒沒人問起她。
見人到齊了,下人就把屋子門關上。
甄兮慶幸自己跟得快,不然可能要被關在門外了。
孟世坤一進去就看到了雕像似的杵在屋子中央的孟懷安,他大怒道:“逆子!”
說著抬起腳就要踹過去。
甄兮提起了心,下一刻聽到孟世英威嚴的聲音道:“二弟,事情沒弄清楚,不要動手。”
孟世坤這才收回腳,轉頭去看他的大哥。
“大哥,是我教子無方。”他嘆了口氣,痛心疾首地說。
孟世英道:“二弟,今日我叫你過來,並非興師問罪,只是懷安畢竟是你的兒子,要弄清楚事情原委,需得你在場。”
孟世坤道:“大哥,我人也來了,你這便開始吧。”
孟世英點點頭,看向身邊依然在小聲啜泣的妾室周氏,微皺了皺眉道:“當著二弟的面,說說看怎麼回事。”
周暖玉拿著帕子擦了擦眼淚,柔聲道:“回爺,方才懷璧哭著跑回來,妾身見他頭上破了個洞,血流個不停,問他他卻不肯說,追問了幾句他才告訴妾身,是安少爺打的。”
孟世英又看向孟懷璧。
在孟懷安面前囂張跋扈的孟懷璧此刻卻如同鵪鶉,頭上纏著塊錦帕,對上自己父親的視線,慌忙低下頭囁嚅道:“傷是安堂哥打的。”
孟世英這才看向孟懷安,問道:“懷安,你怎麼說?”
只站了這麼會兒,孟懷安腳下已多了一團水漬,他的唇色如同面色一樣蒼白,聞言只是動了動唇,便垂下了視線。
他的身量雖與這個年紀的少年無異,卻瘦削得多,站在那兒輕飄飄的,似乎一陣風便能將他吹走。
孟世英不喜歡沒有少年朝氣的男孩,可這時候卻只能放緩了語氣道:“懷安,有什麼話你說便是,伯父為你做主。”
孟懷安這才抬起頭來飛快地看了孟世英一眼,終於顫著聲音道:“我沒有打他。”
“他打了!”
沒等孟世英說什麼,孟懷璧便氣惱地叫道。
要不是孟懷安突然鬆手,他怎麼可能摔倒?他沒想到孟懷安竟然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撒謊,一時間沒能控制住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