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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懷安只看到這兒,便趁亂迅速離開了。
他一向聽兮表姐的話,兮表姐說得很對,畜生不懂事,跟畜生計較什麼?該付出代價的,是連個畜生都看不好的人。
那貓不是孟昭雅的麼?那麼害死小飛的仇,他自然要跟孟昭雅算。
湖邊都是石子,他當彈子的石頭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石子打麻雀可以打傷麻雀翅膀,卻不會在貓身上留下痕跡,至於孟昭雅在落水前感覺到的疼痛……她當時急著去追貓,說不定根本不會記得。
記得也沒關係,沒人見過他出現。他在侯府甚至不會被人想起,又有誰會懷疑到他頭上?
孟懷安想得明明白白,隨後便找了塊鬆些的泥土地,隨便挖了兩下,將小飛的屍體塞進去再蓋好。
他本想隨便丟的,但怕被兮表姐發現,即便這種可能性再小,他也不想冒險。
孟昭雅落水的事在侯府引發了不大不小的風浪,連甄兮這個“屋裡蹲”也有所耳聞。
那是在孟昭雅落水之後的第二天,青兒在跟甄兮說這事時還時不時用古怪的眼神看她,似乎懷疑這事是甄兮乾的。
按照青兒所說,孟昭雅對人說是有人推她下水的,然而當時包括賀嬤嬤在內的很多人都看到了,她明明是自己跑去追貓時被絆倒落的水,一來二去,這事便有些玄乎了。
甄兮將青兒的異樣看在眼裡,很無奈,卻什麼都沒說。
在青兒的想法裡,她一個不知哪來的孤魂野鬼,不正符合“某種看不到的東西將孟昭雅推下水”這個設定嗎?更何況就在不久之前,她和孟昭雅還有了衝突,她很有作案動機。
甄兮覺得自己真是太冤了,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好在只有一個青兒暗地裡懷疑她,其餘人怎麼都不可能懷疑到她頭上。連對孟昭雅忠心耿耿的賀嬤嬤都說孟昭雅是自己落的水,那就說明真相正是如此。
至於孟昭雅為什麼要說是有人推她……可能是覺得丟臉吧,誰平地摔一下摔入了湖中,都會尷尬難堪的吧。就像是被騙子騙了錢的人,總說是對方給他下了藥,什麼肩膀一拍就迷糊了只會聽對方的話……
人類的心理真是十分微妙並有趣。
因為沒人來找甄兮的麻煩,孟昭雅的事她也不打算理會。
然而只過了一天,風和院便來了個不速之客。
當甄兮看到孟世坤出現在院門口時,她便是心頭一緊,只是不好表現出來,還要起身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二表叔。”
她在侯府的原則就是,侯夫人最大,要捧著哄著,孟家的兩位老爺太太都是她的長輩,她得表現出恭敬,而小輩們……看得順眼的就好好相處,看不順眼的就不理會,來招惹她的便懟回去。
如今大房嫡子嫡女都與她關係不錯,小輩里她還真不需要怕哪個。
孟世坤身邊只跟著一個下人,歲數不小了,但面相看著頗為奸猾,在被孟世坤留在院外後,還在往裡探頭。
“二表叔聽聞前幾日昭雅這丫頭不懂事,害了兮丫頭養的寵物。”孟世坤嘆道,“我前段時間出公差,也是這兩日才得知,我不在的時候,旭兒又來打攪……我這兩個孩子,都被我寵壞了啊。”
甄兮淡淡笑道:“二表叔多慮了,大表哥和昭雅表妹雖確實來過,倒是沒對我造成太大的困擾。”
她說的是實話,孟懷旭來的那次,被他們一群人圍觀氣跑了,孟昭雅那次就更慘了,不但被逼著道了歉,回去的路上還不慎落了水,聽說還因此生了病,整日待屋子裡不願出來。
也不知孟世坤對那兩次的事了解多少,聽到甄兮的話點點頭道:“那便好。”
隨後他看了眼孟懷安,又笑了笑道:“我還聽聞,這小子日日往你這兒跑?竟是比他的兄長和姐姐還不像話!”
孟世坤的話聽得甄兮心裡一顫,上回孟世坤見到孟懷安時,還當他不存在似的,這次竟專門提起了他……
甄兮怕的就是孟世坤突然記起了他這個兒子。
孟懷安是孟世坤的兒子,父親要對兒子如何,她根本攔不住,以往孟世坤當他不存在就是最好的狀態。
孟懷安在孟世坤來之時便低著頭躲在角落,根本不想讓他注意到自己,沒想到還是被點了名。
孟世坤話里的意思讓他心慌。
他怕會被勒令再不許見兮表姐。
他握緊了拳頭,死死低著頭,免得讓旁人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慌和怨忿。
“懷安表弟十分乖巧懂事,時常來不但從未讓我困擾,還讓我這院子不再冷清。”甄兮為孟懷安辯解道,“二表叔無需對懷安表弟太過苛責。”
孟世坤嗯了一聲,板下臉道:“懷安,這麼大歲數了還不懂禮數,你父親在你跟前也不知叫一聲?”
甄兮看了孟懷安一眼,後者此刻也正抬眸看她,見她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便垂下視線道:“父親。”
這兩個字他十分生疏,叫出來的那刻鼻子一酸,險些控制不住淚意。
他不是在感動於他父親終於對他說話了,這麼多年過去,對他這個父親,他早就從滿懷希冀,到只當陌路人。
令他心中酸澀的是,旁人的父親是寬厚的大山,無論何時都可以依靠,而他的父親,有還不如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