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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情卻偏偏沒有按照她想要的進行, 看來她甚至活不到永順十年。
見甄兮威脅要自盡,唐靖起先愣了愣,隨即想到了岑雙的性子, 便嗤笑道:“岑氏, 你幾時見本王受過威脅?你以為這番作態,本王便會輕易放過此事?”
甄兮拿髮簪的手很穩, 死了三次,每一次死亡都不怎麼愉快, 不過有第一次最痛苦的經歷打底,後來的兩次死亡對她來說不過如此。
“王爺,沒想到您竟如此厭棄我,甚至不分青紅皂白非要給我安一個偷情的罪名。”甄兮微微笑道, “想讓我死儘管說就是,何必非要弄出這等事來壞了趙王府的名聲?”
唐靖皺了皺眉, 忽然看向躺在地上的瞿懷安, 他雖竭力沉著臉沒有做出擔憂的神色,但就沖他盯著岑雙不放的模樣, 唐靖便認定了二人必有私情。
唐靖蹲下望著瞿懷安道:“她要死呢,你不想對他說什麼嗎?”
瞿懷安悄然握緊了拳頭,他看向甄兮,後者卻在他的注視下極為輕微地搖了搖頭, 沒讓背對著她的唐靖看到。
怎麼辦……他可以做些什麼?趙王會願意跟兮表姐和離麼?
他一時間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可對上甄兮的目光,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很自責。
本來事情不會變成這樣的,都是他的錯。
甄兮見瞿懷安呆呆的不說話,心裡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就這樣吧。
“王爺,多謝你以往多年的包容與照顧,既然你不信我,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痛哭流涕,更沒有謾罵質問,甄兮只是在說完後便平靜地將髮簪捅進了脖子裡。
尖銳難忍的疼痛襲來,她又顫抖著將髮簪拔了下來,被刺穿的頸部大動脈頓時血流如注,她的身體也隨即軟倒。
“雙兒!”
“兮表姐!”
兩聲不同的驚呼幾乎同時響起,唐靖先一步沖了過去,抱住了甄兮。
唐靖此刻的神情是錯愕的,他沒想到自己的妻子真會這麼做。
“雙兒,你……你怎麼這麼傻!”他想要去捂她的脖子,但卻血流不止。
甄兮說不出話來,她也不想說話,身體逐漸冰涼的感覺並不好,她閉上眼睛,任由鋪天蓋地的黑暗將她籠罩。
唐靖不敢相信似的看著他的王妃沒了聲息。
雙兒死了?是他的不信任,逼死的?
他瞪大了雙眼,卻在這時候想起了一旁的瞿懷安。
好像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他望向瞿懷安,見他竟悲痛得落了淚,陰狠地說:“你們果然有姦情!岑氏是姦情敗露,畏罪自盡!”
對,雙兒不是他逼死的,是畏罪自殺!
瞿懷安沒有理會唐靖的話,他只是在想,兮表姐又一次因為他而死。
這一世若沒他,兮表姐根本不會死的,做王妃錦衣玉食,她又那麼聰明,怎麼可能會落得這樣田地?
都是他的錯。
若他未曾接近兮表姐,她此刻依然溫柔地笑著,而不是躺在血泊中。
可是,他怎麼捨得不來見兮表姐呢?
無論如何,無論要花多少時間,他一定要找到兮表姐的下一世,那時候,他不會再讓她為他而受委屈!
因為得知兮表姐死後還能再活過來,瞿懷安此刻雖悲痛,卻不至於像之前那樣失去神智。
他回過神來便看到了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唐靖,心裡突然一動。
他這麼難過,真正逼死兮表姐的唐靖,當然也不能好過呀。
“是小民的錯。”瞿懷安低垂眉眼,盡情地展現著自己此刻的痛苦,“小民只是因為王妃太像小民早已死去多時的兮表姐,這才難免流露些異樣出來,誰知如此卻讓王爺誤會了。”
唐靖大驚:“你說什麼?”
瞿懷安像是在回憶,嘴角溢出一絲淺笑來:“小民初到皇覺寺那日,正好遇見了王妃,她在雪中觀景,那淡然的模樣與我的兮表姐如此相像。自兮表姐去後,小民對她思念成疾,見到王妃便總忍不住多看上幾眼……”
唐靖突然想起來,在雙兒自盡的那刻,他聽到瞿懷安喊的是“兮表姐”。
他還想起來,那日他其實只看到瞿懷安痴痴地看著雙兒的背影,其餘二人的所謂姦情,都是他的臆想。
他又想到,雙兒否認他的指控時,看著他的模樣像是在看一個笑話。她臨死前看他的眼神,又是那麼陌生。
她一定是對他徹底絕望了,才會毫不留戀地結束她的生命,甚至連翎兒都不在意了。
是他逼死了她。
唐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他是不顧岑雙懇求將她趕到皇覺寺,可這都是因為她做得太過分了,而他顧念二人多年的感情而讓她來思過,一旦她誠心悔改,他便會接她回去。
他從未想要她死,即便是在他認為她背叛了他的那刻,他雖沒想好如何處置此事,卻絕沒有要她死的意思。
他不知道她怎麼會如此決絕,竟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
他恍惚間又想起了她桌上放置的佛經,特別是那本《瞿曇彌經》……她早因他的絕情而絕望,生了出家的心思,斷了與塵世的感情,又因他誤會她偷人也不聽她解釋而生了死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