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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舅母和表哥在內,他們都覺得他是受了刺激,以至於入了魔,執著於不切實際的幻想。
可他知道自己不是。
兮表姐才沒有轉世,她一定是又一次借屍還魂到了某個人身上,在等著他去找到她。
瞿懷安沒有當著住持的面發作,他甚至彬彬有禮地道了謝。
就在離開偏殿後,他無意間看到了一旁撐傘賞雪的女子。
那女子二十出頭,綰著已婚女子慣常用的髮髻,側顏看著端莊美麗,周身氣質婉約而沉靜。
她正仰頭看著雪,好像入了迷似的,面上無甚表情,似在發呆,也不知在想什麼。
瞿懷安這一眼之後便未曾轉開視線,她看了多久的雪,他便也看了多久的她。
以往都是雷鳴先將查到的人上報,他再去確認,可這回,他卻在看到這個女子的舉止後,多了絲熟悉感。
他與兮表姐相處了整整一年,他熟悉她,可當她換了個皮囊時,有些感覺是會變的。當她還是韓琇時,他也只是覺得熟悉,還以為是韓琇學兮表姐學得好。
這個女子,給他的熟悉感讓他上了心,他便主動上前攀談,得知了她的身份後,便可以讓雷鳴去調查。
熟悉感給了他希望,但他沒有讓自己抱太大希望,他怕又是一場空歡喜。
瞿懷安本是打算這便離開的,然而有了這樣一個插曲,他便讓雷鳴去找知客僧,安排他們這一行人住下。
得知那位是趙王妃後,雷鳴直接讓人去套寺中僧人的話,又讓人接近那方院子的小廝,沒想到對方嘴很鬆,他想要得知的信息,全部問了出來。
雷鳴知道瞿懷安在做什麼,晚間在向他匯報自己得到的全部信息時,他的心情亦有些激動。他跟瞿琰一樣認為瞿懷安在胡來,但瞿琰要求他聽瞿懷安的,他自然會聽令,只是他的想法也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可這次得到的信息,真是前所未有的契合。
“安少爺,我們的人已得到了確切的消息。趙王妃是在半年前被送來皇覺寺的,對外只說是趙王妃想入寺祈福,但跟她來的小廝喝醉酒後說,趙王妃似乎是惹怒了趙王才會被丟來此地。兩個月前,趙王妃病重,跟著來的人還以為她撐不住了,便去信趙王府。然而趙王妃不但沒死,還下了床出了門,之後趙王趕來,聽說接趙王妃回去的車駕就停在寺外,最後卻不知為何吵了一架,並未接趙王妃回府。那之後趙王妃一直留在寺中,趙王也再沒來過。”
瞿懷安雙手用力交握,讓自己不至於因為過於激動而顫抖。
“趙王哪一日來的?”他問道。
雷鳴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九月二十七晚。二十七早上趙王妃出了屋子。”
瞿懷安沒能發出半點聲音。
兮表姐是九月二十六去的,而趙王妃是九月二十七恢復了生機。
他回想起趙王妃仰頭看雪時的神情,愈發覺得坐不住了。他心跳得好快,連他自己都覺得此刻跟做夢一樣。
他以為自己可能要找個數年,甚至這輩子也不一定能找到,可沒想到才兩個月,他便找到她了!
瞿懷安突然站了起來。
雷鳴從激動中回過神來,急忙叫了一聲:“安少爺,不可衝動。那是趙王妃!”
瞿懷安視線轉向雷鳴,許久之後才緩緩坐了回去。
可雷鳴非但沒有放心,反而驚得脊背冷汗直冒。安少爺的眼神,冷漠得令人膽戰心驚,似乎在告訴他,他根本不在乎什麼“趙王妃”的身份。
雷鳴只好硬著頭皮勸道:“安少爺,趙王乃是當今皇上的親叔叔,趙王妃動不得。”
瞿懷安笑了起來,方才的眼神仿佛只是雷鳴的錯覺。
“還不知道她是不是兮表姐呢。”他輕鬆地說。
雷鳴偷偷看了瞿懷安的神情一眼,只覺得他說的話並非表面上的意思。
“若她是的話……”雷鳴大著膽子問道。
瞿懷安單手托著下巴,微笑道:“趙王不是對她不聞不問嗎?他不稀罕,我稀罕。”
雷鳴心中的不安頓時達到了頂峰:“安少爺,她的身份畢竟是趙王妃,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
瞿懷安抿了抿唇,不悅地看向雷鳴道:“那你要我如何?不管兮表姐嗎?”
雷鳴不敢回答。
瞿懷安道:“兮表姐一直在等我找到她,她等了我兩個月,我怎麼能不管她!”
雷鳴深深地低下了頭。他不敢反駁安少爺,只是就他白日看到的來看,趙王妃的日子似乎很悠閒,她享受這樣的生活。
“不用多說了,我心意已決。”瞿懷安冷下臉道。
若趙王妃真是兮表姐,他怎麼可能因那個身份而起退卻之心?只是要如何做才能不給表哥招惹麻煩,他還得再考慮考慮。
另一邊,甄兮已躺到了床上,只是沒什麼睡意。
這兩個月來她刻意不去想再碰到懷安會如何,哪知道今日會在這樣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與他相遇。
他看上去狀態很不錯,像是比之前還要開朗一些,莫非這兩個月時間過去,他已完全走了出來?
那麼剛才,他認出她來了嗎?
從理智上來說,甄兮並不認為懷安可以隔著一個皮囊認出她來,但她總覺得不該小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