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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給您的,是給未來的小侄子小侄女。”葉清溪笑道,“周大哥都有了媳婦,想來要不了多久就能有喜了吧,可不能委屈了嫂子。”
周大娘一頓,又搖頭道:“可這也太多了些!你把銀子都給了我,那你自己呢?喝西北風去啊?”
葉清溪忍不住笑了起來:“我這兒還有呢!將來我還要找事做的,哪能就這麼坐吃山空,周大娘您就別跟我客氣了,這讓我良心難安啊。”其實她也不過是說說而已,如今她的財產足夠她痛痛快快地活到死了。
周大娘最終還是在葉清溪的堅持下收下了銀票,不過她也附帶了一個要求,就是要先幫葉清溪買齊生活用品,最後剩下的她再收下。
葉清溪知道生活用品用不了多少銀子,自然沒有拒絕。周大娘肯收下銀子,對她來說已經是稍許安慰了。
一下午,周大娘領著葉清溪跑東跑西,終於將她院子裡的東西買齊全了,雇了輛車拉回去。眼看著快到晚飯時間,周大娘熱情地邀請葉清溪一起回去吃晚飯,葉清溪想起了薛大叔那邊的事,便言辭委婉又態度堅定地拒絕了,甚至連周大娘說要陪著她一起去都沒答應。
她還想試探些問題呢,周大娘在場,便不大方便了。
近冬日天色晚得早,葉清溪踏著暮色來到薛家,再次敲門。
這回來開門的,是個中年卻有半頭白髮的男子。看到葉清溪,他愣了愣才問道:“不知姑娘……”
“我晌午來過的,當時你們不在,只有你們的兒子說要我晚飯前再來。”葉清溪道,“他沒跟你們說麼?”
薛大叔有些尷尬又憨厚地笑了笑:“實在是對不住,齊兒身子不好,性子難免有些頑劣。”
“不礙事。”葉清溪寬容地笑了笑,“我是周大娘介紹來的,她說大叔夫妻倆需要固定的活計,而我也恰好需要幫工,我是來問問,不知你們願不願意?工錢都好商量的。”
薛大叔一愣,面上閃過一絲驚喜,隨即又愁眉苦臉地說:“不瞞姑娘,因齊兒的病,我們夫妻打零工時也是有一日沒一日的,怕到時候耽誤了姑娘的事。”
“這沒大礙的,我也沒那麼多事要做。”葉清溪笑道,“就是可能需要二位住在我那兒,當然,因為我家院子大,你們可以將兒子也一起帶上。”
薛大叔起先大喜,但又小心翼翼地說:“姑娘是個好心人啊,只是我兒要治病煎藥,怕弄得姑娘家都是藥味。”
“沒事,我不討厭藥味。”葉清溪道,“巧的是,我家裡只有我一人。”所以只要她不介意便一點問題都沒了。
薛大叔驚訝地看向葉清溪,如此年輕美麗的姑娘,看模樣也不像是寡婦,怎麼家裡就沒人了呢?也忒可憐了!
“這……這……”薛大叔想不出什麼還要交代的,想應下來,又覺得自己是在坑人,一時猶豫不決。
葉清溪道:“薛大叔,我都在這兒站這麼久了,你也不讓我進去坐坐嗎?”
薛大叔這才意識到,二人竟然就在院子門口聊了起來,還聊個沒完,哪有這樣待客的道理!
他忙退後請葉清溪進去。
葉清溪如今已經想好要僱傭這一家人了。明明家裡情況如此困難,薛大叔也不想坑人,將自己的情況說得清清楚楚,可見是個實誠人。再加上那個跟蕭洌長得有五分相似的少年,她就更不想錯過了。
“大叔,你兒子的病是怎麼回事啊?”葉清溪問道。
薛大叔嘆道:“這是自打娘胎里就落下的毛病,這麼多年吃了不少藥都不見好,前幾個月他……怕他出事,我夫妻只得變賣田地來京城,想要給他找個好些的大夫看看。前段時日不是全國都種牛痘了嗎?我聽聞發明這個的神醫就在京城裡,而且不是御醫只是個普通的大夫,便想來碰碰運氣,可打聽了很久也試著找了一些大夫,都沒太大起色。”
葉清溪心道,你們要找的神醫就在你們面前啊,可惜她這個假神醫半點醫術都不懂,自然沒法幫人。不過,她想到了衛桑等人,今日上午他們應當已經得知她出宮的消息了吧?說不定過不了幾日,他們就能在宮外相逢。不過,太后也有可能隱瞞她出宮之事,反正幾個民間大夫,隨口一句話就能打發了。而那些大夫本就是因為她而召集起來的,如今她被趕出了宮,想來他們也快了。先前她列的計劃里,他們本就是要出宮的。
轉瞬間,葉清溪又注意到了薛大叔話里另一個有些違和的地方,本來她不該交淺言深的,但還是忍不住問道:“薛大叔,你說怕他出事……可是他因為治不好病而發脾氣,乃至輕生?”
薛大叔沒想到葉清溪這麼輕易便能猜到,先是一驚,隨即也不再隱瞞,只嘆道:“齊兒說,治不好病只能一輩子躲在家中,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
他像是忘記了葉清溪的存在,絮絮叨叨地說:“齊兒天生聰慧,別人讀書要看好幾次才能記住,他看一眼就夠了,小時候他連說話都比旁人早。可他這身子不好啊,先生都不願收他,就怕他病倒在私塾里,他心氣兒高,自己讀書,可是,他身子不好,讀了書也沒法去考科舉,又有什麼用處呢?唉,都是我沒用啊,沒照顧好他,讓他成了如今的模樣!”
“不是說,這病是他從娘胎裡帶出來的麼?”葉清溪下意識地問道。
薛大叔一愣,呵呵笑道:“差不多,差不多。”
葉清溪卻沒被他明顯言不由衷的話騙過去,只是不想太過咄咄逼人,便壓下沒再提。
薛大嬸在聽到動靜之後也走了出來,薛大叔解釋了幾句,薛大嬸立即喜笑顏開,忙道:“姑娘大善,我夫妻二人定不會耽誤姑娘事的!”
葉清溪笑道:“我姓葉,葉清溪,清澈的溪流的清溪,大叔大嬸叫我清溪就好,不必如此見外。”
“那怎麼使得?”薛大叔還沒有說話,薛大嬸便立即道,“葉姑娘是主子,我二人是幫工,這個要分清楚不好亂的。”
葉清溪說了幾句也沒能改變薛大嬸的想法,便只好不再提起,反正到時候怎麼對待他們,是她自己說了算。
薛大叔和薛大嬸還順便介紹了下他們的兒子,名字叫薛齊,今年十五歲。薛齊身體不好,這會兒他爹娘在他自然不必出來待客,葉清溪也不好巴巴的非要去見他,這晚便只能到此為止了。她跟二人約好,後天他們將事情都處理好了,便一起去她的院子。
葉清溪沒好意思留在他們那兒蹭飯吃,留下二兩銀子當做定金,便先回去了。但她沒有回去那個冷冰冰的院子,而去跑去客棧要了間客房,準備接下來的兩日便在客棧里過了。
葉清溪萬萬沒想到自己能在古代也嘗試一把“在酒店宅著”的痛快,她白日出去吃東西,閒逛,晚上回客棧睡覺,還順道去了周大娘家,告訴他們請幫工的事已經敲定,讓他們放心。
如此頹喪了一天兩夜之後,到了跟薛大叔和薛大嬸約定的日子,她早早便回了自己那個沒住過一日的院子,在門口等著,不一會兒便看到一人推著輛板車而來,身邊跟著一男一女,正是薛家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