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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洌只是往她這邊瞥了眼,便若無其事地轉開了視線,目不斜視地領著眾臣進了暖閣。
葉清溪並不心急,安靜地等著他事情結束後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葉清溪本以為會先遇到的徐媛並沒有過來,她有些困惑,偷偷問了問門口看著的內侍,才得知徐媛已經有幾日沒來了。
是蕭洌的命令麼?
葉清溪暗自琢磨了會兒,便見暖閣門大開,群臣一個個走了出去。
她又等了會兒,便見蕭洌也漫步而出。
葉清溪依然待在廊柱這兒,並沒有立即追過去。時間是很緊迫,但也不好逼得太緊,時不時刷個存在感,只要他沒有把她趕出去就好。
蕭洌像是沒注意到葉清溪似的,徑直邁步往外走。
葉清溪準備好跟隨攝政王回去了,卻見蕭洌仿佛想起了什麼,一個轉身便走了回來,居高臨下冷冷望著葉清溪道:“朕差點忘了,那珍珠耳環呢?”
葉清溪還是用著上次的理由:“換了地方時東西不知放哪兒去了,一時間找不著。”
蕭洌這時候本該掉頭就走,但他依然站在那兒,臉色往下沉:“朕說過,不許你再入宮,你竟抗旨不遵?”
“不敢。”葉清溪低著頭道,“畢竟已過了好幾日,我想著皇上可能已經消氣了,便來問問。”
“消氣?”蕭洌不知想到了什麼,眼裡驀地閃過厲色,“在你眼中,便只是‘消氣’如此輕描淡寫?”
葉清溪慢慢抬頭凝望蕭洌,眼神深邃而聲音溫和:“過於起伏的情緒是理智的大敵,非是我輕描淡寫,而是任何事都該在‘消氣’後再看,或許會有不一樣的觀感。”
蕭洌盯著葉清溪看了好一會兒,眼底的戾氣竟然一點點散了,但他並沒有說什麼,轉頭便走,似乎沒有一絲留戀。
葉清溪在他身後露出很淺的笑容,隨後跟著攝政王回去。
再過一日,宮門口依然沒人攔著葉清溪不讓她進去,她心裡的喜悅便多了一分,跟著攝政王入宮後便還是到了老位置待著,並在蕭洌過來時照舊對他揮了揮手。這回蕭洌依然當沒看到她,連個表情都欠奉。
葉清溪心裡卻高興得很,積少成多,聚沙成塔。
接下來幾日,蕭洌並沒有再主動找過葉清溪說話。他當然知道葉清溪天天來,但也不知是不是賭氣比誰更能堅持,他頂多就是看她一眼,似乎想弄清楚這樣的日子她還能堅持多久。
葉清溪從主觀上認為自己至少能堅持個一年半載的,但客觀上總有不可抗力讓她無法達成起先的目標。
這日她本靠坐在廊柱後等著蕭洌結束召對後出來,有些昏昏欲睡的,耳朵中突然聽到了什麼,醒過來時依然有些睏倦,稍稍探出頭去便看到一行人匆匆而來,當她看清楚裡頭有些什麼人時,當時她便被嚇清醒了,慌忙縮迴廊柱後。
竟然是太后!
這幾日不見太后,蕭洌這邊看著又還算順利,葉清溪難免心生希望,甚至希望太后一直別來最好。當然夢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太后即便讓自己的情緒放放假,也不可能離開太久。
太后腳步微頓,視線瞥向廊柱的方向,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看到那邊有漏出的些許衣料,若不是起先便知道那邊有人,怕是會忽略過去。
她沉著臉,一步比一步沉重,等到了廊柱邊,她突然嘆息一聲道:“清溪,出來吧。”
葉清溪心裡的僥倖隨著太后這句話而煙消雲散。這並未出乎她的意料,太后依然掌控著皇宮,攝政王的觸手便是能伸進來,也不可能遮蔽太久,太后遲早會發現她的回歸。
葉清溪繞過廊柱,大大方方地站在太后跟前,規規矩矩地行禮:“民女見過太后娘娘。”
她望向太后,只見這個原本雍容華貴的女人,這些時日看著瘦了不少,眼下有淡淡的青色,神情略顯憔悴,面上的粉似乎都因為想要掩蓋臉色而多塗了一層。
太后雖是聽到有人回報才得知清溪回宮之事的,可真見了人,她的臉色依然一點點沉了下去。
“攝政王帶你回宮的?”太后腦子隨便一轉就有了答案。
“是。”葉清溪自然沒否認,“不過民女並未告訴王爺他無需知道的事。”她這是在跟太后說,不用擔心,太后想要保守的秘密,依然是秘密。
太后微微頷首,隨即道:“你不該回來。”
葉清溪低下頭,像是個做錯了事被家長批評的小女孩般低聲道:“若不是聽說了皇上的一些情況,民女也不會回來。”
這兒實在不適合說一些話,太后沉默許久道:“你先隨我去乾清宮。”
葉清溪沒有拒絕,事實上她也沒有說不的權利。既然見到太后是不可避免的,那她便要趁著這個機會說服太后,即便知道成功說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當初太后既然能說出那樣刺激蕭洌的話讓他病情加重,這會兒便不太可能吃回頭草。
然而就在葉清溪跟著太后離開時,暖閣的門突然打開,攝政王匆匆走了出來,見葉清溪正要跟著太后離開,他幾步走過來,風度翩翩地一笑:“不知娘娘這是要帶本王的侍女去哪兒?”
“這是皇宮,哀家之事,難道還要件件向王爺報備不成?”太后一見攝政王便沒什麼好臉色,反唇相譏道。
攝政王早習慣了也不在意,依然微笑道:“娘娘要帶旁人離去本王自然管不著,然而這是本王的侍女,自然是本王說了算。”
“你的侍女?”太后冷笑,“誰不知她是哀家的表侄女?”
攝政王面不改色道:“娘娘怕是認錯人了。”
“哀家怎會認錯人?”太后跟攝政王槓上了,今日還非把葉清溪帶走不可,“王爺秘密將哀家的表侄女帶入皇宮,究竟有何圖謀?”
攝政王道:“太后究竟有沒有認錯人,問她自己便可。”
突然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葉清溪身上,等著她給出一個答案。
葉清溪頓覺為難,攝政王帶她入宮,此刻她自然是該站在他這邊,可這樣便會得罪了太后,如今太后還沒有徹底跟她撕破臉,她還有說服太后的機會,因此不想將事情做太絕。可若是站到太后那邊去,太后是勝利了可以帶著她揚長而去,但她也就因此得罪了攝政王,若沒能說服太后,她今後便再也入不了宮了。
正當葉清溪頗為舉棋不定,因為她的遲疑氣氛變得越來越緊繃時,暖閣里又走出一人,閒庭散步似的走了過來。
正是蕭洌。
太后見蕭洌竟然出來了,眉頭輕輕一皺,但沒有立即開口。
蕭洌一直走到距離葉清溪不過兩步遠才停下,慢吞吞地掃視了眾人一圈,才突然笑道:“母后,你跟皇叔怎麼又吵起來了?”
這話說得太后面色微青,攝政王倒是垂著視線看不出太大反應。兩人懟歸懟,但這事能做不能說,不然成何體統?
可現在說這話的人是蕭洌這個皇帝,自然誰也說不出什麼來。其餘人都低著頭當做什麼都沒聽到,恨不得有個地洞能躲藏。先前還只是太后和攝政王二人吵,如今看著竟然還要多加個皇上,這近身伺候的日子真是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