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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洌被她的開心所感染,嘴角也不自覺勾了起來:“清溪,你幾時找到的?”
葉清溪道:“也就幾日前。”
“故意捉弄我麼?”蕭洌眉頭一挑。
葉清溪笑了笑:“表哥還不是捉弄了我好幾回?”
“我那可不叫捉弄,”蕭洌忽而笑得曖昧,“那叫調戲。”
他抬起葉清溪的下巴,微微低了頭湊近她,低聲暗笑:“表妹見多識廣,想來很分得清這其中差別。”
見多識廣是個好詞,但葉清溪總覺得蕭洌依然在“調戲”自己,便推著他的胸口往後退了小半步,揚著下巴道:“我才分不清呢。”
蕭洌順手將葉清溪手中髮簪取走,又微微用力將她拉入自己懷裡,低聲問她:“可喜歡?”
葉清溪知道他是在問這髮簪,便點頭道:“表哥費心了,很好看,我很喜歡。”在拿到手之後,她便時常拿著看,晚上睡覺時還放在枕頭下,豈止是喜歡。
“既然喜歡,讓我替你戴上。”蕭洌抬頭伸向葉清溪發頂。
身旁不遠突然傳來一聲輕咳。
葉清溪驀地退後一步,甚至不用轉頭去看她就知道這是太后的聲音,太大意了。
蕭洌側頭看了眼,卻像是沒事人似的,往前進了一步,手上一插一拔,便替葉清溪換了根髮簪。
“天天戴著,不許換掉,知道麼?”蕭洌道。
葉清溪下意識想要點頭,然而顧及一旁的太后,並沒有立即答應下來。
蕭洌笑望著她,並不催促,卻也不給她逃避的可能。
葉清溪心裡一嘆,大概蕭洌依然想要逼著她別那麼怕太后,因此這會兒是絕不會退讓的吧。
葉清溪點頭道:“我記著了。”
“這才是我的好表妹。”蕭洌摸摸葉清溪的面頰,又道,“我送你回去吧。”
他這時才再看向太后,微微頷首:“母后,我先送清溪回去了。”
“表姑母,我先告退。”葉清溪說完,見太后不大高興地點了點頭,便跟著蕭洌往外走去。
太后應當知道,她為了哄蕭洌,有時候不得不“違背”自己的意志,因此有時候她倒不怕在太后面前做出不違心意的舉動,反正有“哄蕭洌”這個擋箭牌在。
“清溪,今日你倒是比往旁膽大了許多。”路上蕭洌忽然出聲。
葉清溪點點頭,低笑道:“大約是想明白了些事的關係。”
“哦?想明白了什麼?”蕭洌好奇道。
葉清溪道:“不能說。”
“連我也不能說?”蕭洌道。
“不能。”葉清溪搖頭一臉堅定。
“今後你定會說的。”蕭洌似乎想到了什麼,此時也不再逼迫。
葉清溪沒有接話,她想蕭洌說得對,遲早有一天,她會告訴他,她的真正心意。但……還不是現在。
蕭洌將葉清溪送到了踏雪軒,“護送”到達之後收了點小小的報酬,這才滿意離去,留下一個雙頰泛紅的葉清溪。
第二日一早,整個御苑便熱鬧起來,正是回京的日子。
馬萍兒乘坐的馬車早已修好,這回自然不會繼續來跟葉清溪擠一塊兒,只是中午休息時,葉清溪看到馬萍兒不知何時湊到了徐媛跟前,頓時為徐媛祈禱了一聲。馬萍兒這種牛皮糖似的話癆,也不知徐媛能否應付得來。
中午各自吃過,隊伍繼續開撥。
整個上午,葉清溪其實是有些緊張的。兩個月前去御苑的路上,蕭洌可是裝病讓她過去的,如今他是不是會故技重施?出發前她曾悄悄去跟蕭洌商量過,讓他別再像來時那樣騙太后,否則太后一定會意識到他在偽裝,那以後就麻煩了。當時她還沒來得及聽到蕭洌的回覆就見太后正過來,只得無奈閉嘴。所以她還不知蕭洌究竟會不會做什麼。
一上午風平浪靜地過去了,但葉清溪還不敢放心,總要等回到皇宮,她才能徹底放下心來。
不知是不是這兩個多月的情緒控制方法積少成多效果顯著,在回皇宮的幾日裡,蕭洌竟真的什麼都沒做。
第三日下午,葉清溪終於回到了皇宮。
闊別兩個多月的屋子纖塵不染,想來他們不在的日子裡,留守的宮女內侍並沒有偷懶。旅途實在是辛苦,葉清溪回到自己屋子後便累得直接躺下,連晚飯都錯過了。
晚上起來稍微吃了點,太后便將她喊了過去。葉清溪心裡有些忐忑地猜測著太后究竟找她來做什麼,見到太后時便只安靜地等待著,免得多說多錯。
太后的目光從葉清溪頭上戴著的梨花木髮簪上移開,笑道:“清溪,我叫你來是有一事,但與洌兒倒是沒什麼關係。”
葉清溪與太后之間的對話多圍繞著蕭洌,因此她很好奇跟蕭洌無關的是什麼事,便道:“您請講。”
太后道:“我記得你很早之前說過循證醫學這個詞吧?”
葉清溪一愣,點點頭:“是的。”
當時跟太后說起種牛痘的事時,她就順嘴說了這個詞,聽起來挺厲害的樣子,其實意思就是“遵循證據的醫學”。但即便是現代,還有很多醫生不懂何謂“循證醫學”,頗為令人惋惜。
“你也知道,我穿來已有二十載,過去的一切,忘得差不離了,因此這麼多年來,也沒什麼屬於穿越者該有的建樹。所幸你來了,還記得不少,在疫苗一事上幫了大忙。我想著,若能早日將現代醫學的思想傳播開來,對這時代的醫術想必是助益良多。”太后緩緩道來。
葉清溪聞言點頭,但她並不清楚太后具體要她做什麼,便問出了口:“不知您想讓我怎麼做?”讓她寫本醫書她是寫不出來,那麼多科室那麼多人體方面的類目,她便是學醫的恐怕也記不住那麼多,更何況她還不是呢!她頂多就算是個愛好者,還是業餘的愛好者,頂多懂些微博上常被科普的醫學常識。
“之前那些民間來的大夫,我記得你與他們相處還算好?”太后問道。
太后這麼一說起葉清溪就想起了跟她有些緣分的衛桑,點頭道:“是還算可以。”
太后道:“年輕人容易接受新東西,當時你與他們相處得好,而疫苗一事也證明了你的能力,想來你再教給他們更多新奇的東西,他們會更願意接受一些。至於太醫院的那些老傢伙便不用管了,”太后笑了下,“我記得有個名人說過一句話,一樣新事物獲得承認不是靠的說服老傢伙們,而是他們逐漸死去後,接受他們的年輕人不斷成長起來。”
葉清溪愣了下才道:“普朗克說的。”雖然並不準確,但大概意思差不離了。
太后點點頭笑道:“就是了。這些大夫我已經讓人再召入皇宮,你每日上午不是不用上課麼,便多去轉轉,早日讓他們認可循證醫學。”
也就是說,太后是想讓她當個引路人。確實,思想、方法論的傳播,比具體的操作細節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