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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溪並不想針對太后, 可若是非要二者選一,她自然更傾向於蕭洌,太后一直以來對蕭洌做的,即便不是有意的,也太過分了些。
蕭洌原本背對著葉清溪,葉清溪亦緊張地望著他,等著他的答案。
他微微側過身子,微勾的嘴角似乎藏著一抹不屑。
“憑什麼?”
憑什麼, 他要給她這個機會?
葉清溪深吸了口氣, 緩緩道來:“因為,你不甘心。憑什麼, 你付出了真心真意, 得到的卻是欺騙和背叛?這不是你該得的。以你的聰明才智,必定能撥開迷霧看到真實, 而無論那是什麼, 直到那時你才能釋然。”
蕭洌驀地轉頭看她, 深邃的雙眸里仿佛藏著一整個宇宙,恆星凝聚燃燒又寂滅,他慢慢綻開個似帶著挑釁的笑容:“好,朕便給你這個機會。當朕得到答案時,朕也不保證會做什麼。”
葉清溪相信以真心能換回真心,這會兒毫無恐懼地點頭道:“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二人對視著,誰也沒有先移開視線,直到外頭有人匆忙道:“皇上,太后娘娘快回了!”
蕭洌扯了扯嘴角:“無妨。”
葉清溪想起一事道:“皇上,我想……”
“清溪,你忘了該怎麼叫我?”蕭洌打斷了她。
葉清溪頓了頓,從善如流:“表哥。”這個稱呼,對葉清溪來說代表了奇妙的過去,說出口時甚至有種帶著苦澀的甜意,同樣的,她也想起了與這稱呼相關的事,便道,“那徐姑娘……”
“她與你何干?”蕭洌似乎並不想聽葉清溪提徐媛。
葉清溪便沒再提,有她這邊吸引火力,徐媛那邊,應當會稍微輕鬆些。
“還有一事……表哥。我希望能保持目前的狀況。太后只要見表哥與我仿佛恢復了過去的關係,必定容不下我,唯有攝政王能保我。”葉清溪道,她得先說清楚,不能住在乾清宮,不然處處受太后掣肘,說不定什麼時候太后看她不順眼了,直接對她下手,她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
蕭洌諷笑:“清溪還真是一點兒都看不起朕。”
葉清溪道:“表哥,不是看不起,是我們不能枉顧事實。我相信表哥能保我無恙的一日遲早到來。”
蕭洌道:“確實。但那一日朕還願不願意保你,便說不準了。”
“我明白。”葉清溪不意外地應道,她忽而笑了笑,如春花盛開,“謝謝表哥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蕭洌眸光閃動,萬分艱辛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他乾脆轉頭不去看她,聲音平淡:“你回吧。”
明知蕭洌看不到自己,葉清溪依然對他笑了笑:“明日見,表哥。”
她轉身,腳步聲逐漸遠去。
蕭洌腦子裡回想的是他並沒有真正看到的,葉清溪說“明日見”時的明媚笑容。
明日見,明日見。
心臟砰砰砰直跳個不停,蕭洌忽然跪倒在床前,手下意識地摸到枕頭底下,觸手的絲滑讓他稍稍安心。
他喜歡這個約定。
葉清溪怕會跟太后撞個正著,便沒等攝政王,先讓人將她送了回去。她無法用語言形容自己的開心!經過那次的事情之後,蕭洌還願意給她一個機會,她根本便不會在乎他說了什麼諷刺的話。而這一次,她會很小心很小心,絕不會再一次傷害到他!
晚些時候攝政王回來了,葉清溪並沒有告訴他太過詳細的內容,只是稍微說了下蕭洌態度的軟化,而這已是極大的進展。
攝政王自是對此相當滿意,還特意提了句會更多注意她的安全,這讓葉清溪稍稍有些感動。
第二天,葉清溪精神抖擻地隨攝政王入宮。侍衛們依然堅持不讓葉清溪入宮,不過這回被攝政王殘酷打壓了。從今日起,葉清溪知道即便心裡沒那個打算,但從行為上來說,她已算是跟太后宣戰,因此她亦必須小心來自太后那邊的暗算。好在太后與攝政王分庭抗禮,只要攝政王願意保她,太后就沒法對她做什麼。
葉清溪依然在老地方等著蕭洌,不過這一回,蕭洌一看到她便旁若無人地說:“你隨朕進來。”
葉清溪只當沒看到那些臣子們或好奇或怪異的視線,默默跟了過去。
之前葉清溪還沒有進過這個暖閣,如今看來,倒沒什麼太特別的。難以想像,一個帝國的軍政大事,都是在這樣一個普通的地方決定的。
按照葉清溪的想法,蕭洌這段時間著實當了回正兒八經的“暴君”,在群臣間應當很有威懾力了,然而令人吃驚的是,有個上了歲數的老臣突然厲聲開口道:“皇上,臣有一諫!”
一行人都還沒完整地進入,因此有些人便詫異地看向這位太過提前的老臣。
蕭洌瞥了他一眼道:“退下,朕不想聽。”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對方想說什麼,只是讓人退下而不是別的什麼,已是他今日開恩了。
“皇上,在這暖閣中之事,事關機密,怎能讓來歷不明的人聽到?”那位老臣似乎並沒有想過觸怒蕭洌的後果,義正辭嚴地說道。
蕭洌腳步一頓,回頭望向那老臣,似笑非笑道:“愛卿說得有理。朕倒是想起,朕對愛卿也不大了解啊……不用朕請你出去吧?”
那老臣一怔,明白了蕭洌是拿他自己的話來擠兌他。再想想不過是為了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他面色變了變,依然大聲道:“皇上,為了大梁,還請皇上莫要意氣用事!”
蕭洌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來,他低低地說:“一個個非要跟朕作對麼?朕這個皇帝當的,可真沒什麼意思啊。”
“白尚書說得是。”眾人身後傳來一道端莊中透出些許威嚴的聲音,赫然便是太后。
葉清溪低著頭,沒有往那邊看。
蕭洌抬眼望向太后,突然笑道:“在母后眼裡,朕便是如此無能麼?意氣用事……好,朕便意氣用事一回,總不好教母后失望!”
他冷下臉色,揚聲道:“白尚書對朕大不敬,將他拖出去打二十杖!”
“洌兒!”太后眉頭緊皺,聲音略微有些刺耳,“白尚書乃三朝元老,你怎能如此!”
“三朝元老又如何?三朝元老,便能對朕不敬?”蕭洌道。
大概想起跟蕭洌針鋒相對反而會起反效果,太后終於緩下語氣道:“洌兒,白尚書亦是為你好。”
蕭洌和太后起了爭執時,其餘人都噤若寒蟬,沒有不要命的心,沒人敢進入這對母子的爭執漩渦之中。
蕭洌哈哈大笑:“母后,白尚書不過是為了出聲證明他三朝元老的身份,讓旁人看看他的話還是算數的,母后倒真會往他臉上貼金。”
白尚書面色有些難看,卻垂下視線沒有應聲。
太后道:“洌兒,你莫如此胡亂揣測這些忠心耿耿的老臣,你祖父,你父皇都得他們輔佐才能有了大梁的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