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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看了葉清溪一眼,牛痘的事讓葉清溪來負責,她自然是放心的,但挑選合適女子一事也不好耽擱啊。
見太后微微有些猶豫,葉清溪又道:“表姑母,太醫院這邊我也不必全程參與,完全有時間做別的事。”
太后想想也是,便點頭道:“那麼,今後太醫院這邊,便由清溪替哀家多看著些了。”如此一來,院使的事她也不必太糾結了。有清溪她這個身邊人時不時來盯著,院使想使絆子也要再多考慮考慮。
在太后將衛桑和葉清溪的“人事任命”跟太醫院院使和兩位院判說過後,三人的面色都有些難看,但自然誰也不敢再有什麼異議。那畢竟是如今攝政的太后娘娘,再仁慈那也是皇家之人,豈容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
太后在決定人事之後便先行離去,只留了兩個內侍下來陪著葉清溪。葉清溪便趁著還有時間與衛桑多說了些關於牛痘的事。
葉清溪知道牛痘很有效,但具體的操作還必須多實驗,但在場包括衛桑在內的民間大夫連信心都沒有,因此在那之前,她得先弄些前置實驗。但像“尋找一批沒有得過天花的人,一部分人種牛痘,一部分人不種,之後將他們丟入天花疫區,之後觀察兩組人得天花情況”之類的可怕的人體實驗她是絕對不會做的。好在牛痘感染後症狀很輕,她便設計了個實驗想給衛桑等人看。找一些得過天花活下來的人,一些得過牛痘痊癒後的人(找不到的話就先讓牛痘感染健康人),再找一些都沒有得過的人,給三組人種牛痘,觀察他們感染牛痘之後的症狀。前兩組人感染牛痘後一兩天內就會痊癒,而第三組對照組的病程大概要十幾天。她會先給衛桑以及同來的大夫建立對照實驗的概念,同時通過明確前兩組病程的相似性,大致讓他們明白牛痘和天花的相似性,雖然其實一點都不嚴謹,但她又不能故意把人丟天花疫區去,也就只能湊合著來了。
第一天葉清溪只是設計了下實驗,明確了要做哪些事,而那些事都會由衛桑分配下去。雖說衛桑看著溫溫和和,但在行醫相關的事上倒很認真,所幸他的同僚們都來自民間,也不像是太醫院的人那樣看不起野路子出身的,因此在有領頭人又有靠山的情況下,做事情並不難,而大夫里就有不少人願意當被試,反正如今的實驗又沒有生命危險,葉清溪便不管了。之後還有很多要考慮的事,比如能不能想想辦法讓牛痘的毒性再減弱些,讓病程期間的症狀再輕些等等。
但在那之前,葉清溪先要面對的,是太后為蕭洌的後宮選擇的候選人。
第二天,葉清溪換上一身素雅的衣裳,儘量讓自己顯得穩重些。挑人不是光看就行的,葉清溪為了被選中的人著想,對待此事十分鄭重,也不玩“暗中觀察”那一套了,跟著太后一起出現在眾位佳麗面前。
這是太后第一次公開召那麼多適齡女子入宮,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因此來之前各個都打扮過了,有的清麗,有的端莊,有的美麗,有的活潑……一眼望過去,奼紫嫣紅,好不養眼。太后領著葉清溪入座後,簡單地介紹了下葉清溪,便讓宮女一位位簡單地介紹眾人,“這是誰誰誰,誰家的閨女”這種程度的簡單介紹。
雖然太后介紹葉清溪時說得輕描淡寫,然而宮裡的事,外頭自然有所耳聞,關於這位神秘的“太后遠房侄女”,眾人心下多有猜測,只是如今一見,不少人都放下心來。葉清溪模樣尚算好看,但跟絕色搭不上邊,眾佳麗自然有自信能在樣貌、家世、儀態等方面勝過這位不過爾爾的孤女。
葉清溪不用看就知道這些少女們心裡遊蕩著怎樣的想法,然而她們真是誤會了,她跟她們又不是競爭對手,相反她可是她們必須討好的人,唯有她同意了,她們才有機會成為皇帝的女人啊。
從入宮以來就沒有任何選擇權,憋屈了許久的葉清溪突然意識到自己如今所擁有的權力,苦中作樂地想,現在可是她最有權力的時候,能輕而易舉地決定他人的命運呢。說實話,這種感覺確實有種令人上癮的飄飄然感,難怪那麼多人都想做個人上人。
按照葉清溪和太后討論後的計劃,這些各有千秋的美麗女子將會在宮裡待上五天。這五日,葉清溪將從中挑選合適的人,為了最後的成功率,最好不要少於兩人,能選出三人及以上便是最好的。這就需要葉清溪自己畫一條合適的標準線了,不能太嚴格,也不好太寬鬆。
太后選出來的這些女子,從家世上來說不高不低,多是些五六品官員的女兒。葉清溪明白太后這樣選的深意,小官家的女兒相對容易擺布,若真出了什麼事,也好糊弄。要是弄來首輔家的女兒,不小心被蕭洌弄死了,誰知道會惹出多大的禍端?
所有的女子都被安排在了乾清宮附近的景和宮,為方便葉清溪觀察,她也暫時住了過去。總共有十一個女子,往日裡寂靜無比的景和宮頓時充滿了歡聲笑語。雖說大家如今都是敵人,可今後也可能是所謂的“姐妹”,沒人會在什麼都不確定的情況下向他人表露惡意。
——葉清溪本來是這麼以為的,直到有一位佳麗祖傳的手鐲丟了,結果卻在她的房間裡被發現。
這還是一行人入住景和宮的第一日傍晚,所有人都跟太后一起吃過晚飯,陸續回到自己房間不久。
葉清溪當時正拿著筆考慮牛痘的事,就有人敲了門,她放下筆折好紙去開門,見一位佳麗哭哭啼啼的,另外有兩人陪著她。而在她開門後,陪伴的兩人中的一人立即走了進來,四下環顧一圈,很快就看到了葉清溪床頭的一個鐲子。
“在那裡!”那姑娘激動地喊道。
她三步並作兩步去拿起鐲子,走回來給那哭哭啼啼的姑娘看,後者一見就忙道:“就是它!”
那進屋拿了鐲子的姑娘逼近一臉懵逼的葉清溪,有些鄙夷地看著她:“這個怎麼會在你這裡?你居然偷怡然祖母留給她的玉鐲!”
葉清溪看看說話的姑娘,再看看在門外漸漸止了哭泣的怡然姑娘,有些猶豫該不該告訴她們,她是裁判,那些宅斗宮斗的手段最好別用在她身上。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她不是裁判的話,在殘酷的宮斗比賽里大概活不過第一輪吧。
葉清溪的猶豫看在旁人眼裡就成了被捉贓的心虛和無地自容,那說話的姑娘哼了一聲道:“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太后娘娘若知道她的遠房侄女居然如此貪財,品行不端,不知會氣成什麼樣子!”
這些進宮的姑娘家雖然都是些小官,可畢竟是官,自小是錦衣玉食嬌養大的,這麼多人里,唯有葉清溪一個是孤女身份,因此有人丟了東西,第一個就想到了她身上。
這邊的喧鬧很快便引來了其餘的姑娘,要不了一會兒所有人便明白髮生了什麼,看葉清溪的目光立時變得各異。
一個沉靜的姑娘卻站出來道:“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不可輕易下定論,萬一弄錯了,豈不是毀了葉姑娘的名聲?”
葉清溪之前就記過所有十一人的名字和樣貌,她知道這位站出來替她說話的叫顧雁,是刑部員外郎的嫡長女。而丟了玉鐲的姑娘叫謝怡然,替她出頭的叫馬萍兒,另一個沒怎麼說話的叫張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