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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洌獨自在涼亭里坐著,直到他察覺有人慢慢接近,他眯眼看去,卻見白日裡回過他話的女子站在那裡,他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她自稱什麼平兒,那張臉倒如同她的名字般真是寡淡無趣得很。
蕭洌正想讓她滾開,卻見馬萍兒忽然隔著些距離跪下了,帶著哭腔的嗓音道:“皇上,請饒恕我們幾人的欺君之罪!”
蕭洌轉念一想,問道:“你聽到了方才的事?”
“回皇上,民女並非故意偷聽,只是見怡然一個人偷偷摸了出來,民女擔心她才跟過來,誰知竟會聽到那一幕……怡然她,怡然她並沒有說出全部的事實,民女不想欺瞞皇上,願向皇上和盤托出!”馬萍兒誠懇地回道。
蕭洌在知道果然是他母后故意令這四人接近自己後早已意興闌珊,聽到馬萍兒的話也沒有太大的興趣,只擺擺手冷聲道:“朕不想聽,滾!”
馬萍兒雖然不太喜歡葉清溪,可此刻蕭洌的語氣竟然跟葉清溪當初模擬的一模一樣,她不禁悚然一驚,忙伏下身體飛快地說道:“回皇上,此事跟葉姑娘有關!”
蕭洌目光如電般射向馬萍兒,滿臉陰鷙地說:“你若膽敢說表妹的一句不是,朕要你的命。”
馬萍兒頓時額頭汗如泉涌,她本想一鼓作氣說出葉清溪在上課時對皇上的不敬之語,以此令皇上厭棄葉清溪,從而才能看到她。可皇上此刻的話猶如惡魔低語,嚇得她瑟瑟發抖,甚至連開口說句話都不敢。
要不要……要不要賭上這一回?
馬萍兒在四人中的膽子算大的,此刻她腦子嗡嗡作響,手心被汗水浸潤,眼前的青石板在她眼中也似乎晃動起來。她是家中的嫡女,可她娘不是她親娘,她親娘早死了,她爹偏向繼母和繼母所生兒女,她若是不能為自己博一博,回到那個家後還不知會被配給怎樣的人家。
她終於咬了咬唇說道:“皇上,在來報國寺之前的十幾日,我們四人是由葉姑娘教導的!”
眼前一片寂靜。
片刻後,一雙漆黑的靴子到了她眼前,那個她又懼又嚮往的男人幾乎沒有感情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你方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馬萍兒感到自己全身都在抖,可她卻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打顫:“是,皇上。民女說,在來之前,葉姑娘教導我們如何勾引皇上。”
她話音剛落,便覺自己手臂上被狠狠踢了下,她仰面摔倒,來不及感受手臂上的劇痛,那個惡魔般的男人便一腳踩上了她的手背,略低了頭似是面無表情地望著她:“你再說一遍。”
馬萍兒心中充滿了恐懼,她如今知道葉清溪沒有騙人,皇上確實是個喜怒無常的暴君!可事已至此,再沒有了退路,她必須一條道走到黑!
“皇上,民女不敢欺騙皇上,皇上若不信大可去問其他三人。”馬萍兒忍著恐懼的淚水掙扎著說道。
蕭洌腳上用力,馬萍兒便痛呼了一聲,他久久地站立著,在她驚恐得渾身顫抖時,他才慢悠悠地蹲下,扯著馬萍兒的衣襟冷冷望著她,輕聲問道:“說說看,清溪都教了你們些什麼?”
明明蕭洌此刻的神情是那麼可怕,馬萍兒還是覺得心底一松,她知道自己賭對了!此刻她又一次想到了葉清溪的話,葉清溪說過,在皇上面前,要麼不說謊,要麼說的謊話讓人聽起來可信又不那麼令人厭惡。她決定對皇上和盤托出,一句謊話也不說。
庭院外的夜色靜悄悄的,報國寺肅穆又寂寥。
而遠在京城的皇宮之中,乾清宮東暖閣里正睡得香甜的葉清溪,做了個與蕭洌互換身體的美夢,即便明知是夢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第二日,謝怡然三人驚訝地發覺,馬萍兒是從蕭洌房裡出來的。
馬萍兒還穿著昨夜的衣裳,只不過外衣竟有些髒,滿是凌亂的褶皺,她臉上猶帶疲憊,似乎一夜未睡。
對上三人怪異的目光,馬萍兒羞澀又趾高氣昂地一笑,不理會她們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馬萍兒在蕭洌屋子裡留宿一夜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太后耳中,她將徐威招來,詳細地詢問過後知道昨夜謝怡然和馬萍兒二人先後在庭院裡截獲蕭洌,只不過一個失敗一個成功,不過蕭洌跟那二人分別說了什麼,當時被趕開離得遠的侍衛並沒有聽到。
太后沉默了好一會兒,馬萍兒並不是她最屬意的人選,可既然馬萍兒成功了,就說明這姑娘有些本事,那便暫時先用著吧。哪天用著不順手了,要除掉也不難。畢竟馬萍兒不是葉清溪,不需要她來替洌兒治病。
太后讓人叫來了謝怡然,詢問她前一日晚上她跟蕭洌說了些什麼。
謝怡然不明白為什麼馬萍兒竟然能得到皇上的青眼,她想一定是她走後發生了什麼。而面對太后的詢問,她驀地想起了皇上的那句威脅,只要她不說,皇上自然也不會說,誰也不會知道他們當時說了些什麼。可若是她說了,太后可不會在乎她的小命,萬一跟皇上說話時泄露了什麼,慘的便是她謝家。太后如今是掌權,可皇上說的沒錯,他才是大梁的皇帝,他遲早要親政的,她沒辦法拿自己的全家去賭。
“娘娘,是怡然沒用。”謝怡然低著頭一臉難過,“我本想裝作與皇上偶遇的樣子,一開始皇上似乎認錯了人,還以為我是葉姑娘,但他發現我不是後,便惱怒地走了,我也不敢在皇上盛怒時前去,便回了。”
“就這些?那馬萍兒是怎麼回事?”太后問道。
謝怡然赧然道:“萍兒許是在那之後來的吧,我也不大清楚。”
太后揮揮手讓謝怡然退下,後者如蒙大赦,很快便退了出去。
太后想到謝怡然的話,嘆了口氣。如今,洌兒還是將旁人認成是清溪……或許,馬萍兒便是用了這個法子?畢竟她們四人跟著清溪學了十幾日,總能學個皮毛吧。
太后找來蕭洌一道吃早飯,只留下了翠微,其餘人都在外伺候。
“洌兒,母后聽說你昨夜幸了馬萍兒?”太后似乎不經意地問道。
蕭洌慢吞吞地擦了擦嘴,滿不在乎地說:“是啊。”
太后道:“馬萍兒畢竟是正經人家的姑娘,你幸了她便該給她個位份。”
“母后看給她什麼位份好呢?”蕭洌看向太后。
太后似是思索了會兒才道:“先給個昭儀吧,洌兒你看如何?”
“那就按照母后說的做吧,等回宮後再辦。”蕭洌似乎不怎麼在意,懨懨地應著。
太后原本不知馬萍兒如今對蕭洌究竟意味著什麼,只有個猜測而已,如今見蕭洌並不顯得開心,或許正是因為她的猜測對了,如今洌兒懊惱後悔了。她也不便多說,想了想又問道:“明日母后便要回宮了,你要留下她麼?”
蕭洌想了想說:“那便留下吧。”
太后看不出蕭洌對馬萍兒有多少感情,可畢竟是他第一個女人,總該有些不一樣的情感。她還記得先皇的第一個女人沒福分,在先皇登基之前便病死了,那之後每到那女人的忌日,先皇當晚便會誰也不見,緬懷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