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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有了一種不怎麼好的預感,似乎有什麼大事正在發生。但轉念一想,現在我被困在這裡,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比不上我的逃亡計劃。
是的,就目前來說,逃出這裡才是當務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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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
時間就這麼一滑到了晚上,當我忐忑地一直到回到房間卻也始終沒有等到晨少歸來的時候,我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的。他不在,對於我即將進行的計劃,我就有底了許多。
在窗外不斷搖曳著的樹木的沙沙聲中,夜逐漸深了。怕一睡就睡過頭,我仰躺在床上,努力睜大眼睛,眼淚都幾乎瞪了出來。在這一片喧鬧的寂靜中,我意識到現在的時機已經差不多了。
從床上翻身而起,我踮著腳下地,抱著被子慢慢摸出了房門。摸到小羅的房間,我搖醒了他,捂著他的嘴輕聲說道:“現在我們逃出去,小聲點,不要發出動靜,懂嗎?”
見小羅輕輕地動了動下巴,我鬆手,示意小羅跟著我走。小羅輕手輕腳地爬下床,想學我也把被子抱著,被我阻止,“一條就夠了。”小羅茫然地看我,收回伸出去的手,默默地跟上我。
我在前頭領路帶著小羅在幽深的走廊中穿行,不一會兒就順著白天的記憶到了跟我和小羅的房間位置正相對的晨少媽的房間。
我還記得吳媽曾經跟晨少媽說過吃藥什麼,再加上晨少媽這樣反常的表現,我足可以猜測,晨少媽有精神疾病,晚上會吃安眠藥入睡。這對我來說,不正是能好好利用的一點麼?我和小羅的窗外有人看管,但晨少媽的窗外就十分沒有必要了。雖然這點只是我的猜測,無法完全肯定,但我必須賭一賭。
不一會兒,我和小羅就到了晨少媽的房間。趴門上聽了會兒,確定裡面沒有動靜後,我輕輕地轉開了門把手,帶著小羅踮著腳尖走了進去。
屋內房間的布置跟我的差不太多,正中央那張大床上,鼓鼓地有一個人形,人形的胸口處微微起伏。那一定是正在睡覺的晨少媽。
私自潛入女士臥房的我們就像是猥瑣的中年怪大叔,但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我也只好在心裡對晨少媽告罪一聲,義無反顧地拉著小羅走到窗邊。無聲地打開窗戶,我拉著被子的一角,讓剩下的垂在窗外,然後示意小羅順著被子爬下去。這裡距離地面有三米,被子垂下有兩米長,小羅足可以順著被子下地。
等到小羅安然落地,我總算鬆了口氣。
看來我是賭對了。我們這兒這麼大的動靜,但一個人都沒有出現,足可見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大姐,你也快點下來。”小羅悄聲焦急地對著我叫道。
“噓……你退後一點。”我對小羅揮了揮手,在他聽話地退開後,乾脆將被子丟了下去,然後扒拉著窗框翻身到窗外,跳了下去。以被子為緩衝墊,我只向前沖了沖就穩住了身形。
白天從三米高的地方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地跳下來我都沒事,更何況現在還有緩衝墊呢?只不過還沒好透的手掌被這麼一折騰,隱隱有些痛意。
“大姐!”小羅輕聲叫道。
“走!”我一站起身就拉上了小羅的手,跑入了樹林中。
等到我們的身影完全被樹林的寂靜黑暗所掩蓋,我砰砰直跳的心才慢慢緩了下來。
這裡是城西,到城裡還有不短的路程。我來的時候就坐了半個多小時的車,這要是走回去,走個兩三個小時是最起碼的。但此時我們沒有交通工具,能靠的也只有走路一途了。
“跟著我,別走丟了。”我抓緊了小羅的手,拉著他向前跑。小羅回握住我的手,一聲不響地跟著我。
在夜色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我和小羅走得跌跌撞撞。不論是旅途中忽然竄出的枝椏,還是不甚平整的地上忽然出現的坑地,都讓我們的逃亡更加艱辛。從上回被人下藥奪路狂奔之後,我已經很久沒那麼拼命地跑了。呼吸開始變得渾濁,胸腔中的心臟跳動得那麼劇烈,好像要跳出我的身軀似的。
但我怎麼敢停下休息?現在不是我一個人,還有我的弟弟小羅,我必須負責帶著他逃出去,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小羅,你、呼,你還行吧?”我喘著粗氣,關心著小羅的情況。
“大姐,我、我沒事!”小羅同樣大口喘息,抓著我的手緊了緊。
“繼續跑,我們很快、很快就能回家的!”我說著自己也沒底的話安慰著小羅。
晨少說不定馬上就會發現我們跑了,到時候他該多憤怒?就算回到了那個家又如何?他要是不放棄,我即使能從別墅逃出去也無法逃出他的掌控——我萬分憎恨懼怕這種天大地大卻無處容身的感覺。我想,我真的應該帶著小羅曉雅回老家去了。
……可是,其實我明明還有另一種選擇的,不是麼?那種選擇更輕鬆。但是,不到最後一刻,我絕對不想違背自己的意願做出令自己痛苦的選擇。
不知道跑了多久,一小時?抑或兩小時?我的思維已經開始有些模糊,呼呼的風聲好像直灌入我的肺中,令我的胸腔火辣辣地疼。緊抓小羅的手心中已經滿是汗水,滑膩膩的令我幾乎抓不住他的手。
又跑了好一會兒,前頭豁然開朗,一條寬敞的馬路出現在我們眼前。
我心中一跳,拉著小羅緊走幾步,踏上了這條通往希望的大道。
然而,在馬路上等了十幾分鐘,我們卻連一輛車影都沒等到。
想想也是,現在可是凌晨,怎麼可能有車開過?要真有車開過,或許我們還該害怕了。這裡算是荒郊野外,我們一個女生一個小孩,要是遇到不懷好意的人,想逃都沒地方逃。
但是,當我看到馬路盡頭有燈光閃爍時,我立刻把小羅推到了路邊,自己跑到了路中央,大聲叫起來,“停車,停車!”
車子險險地在我身前三十厘米處停下,停穩後,有人罵罵咧咧地從車上跳了下來,惡狠狠地罵道,“你有毛病啊,想死自己找個地方死去,別害我!”
他能停下我就該慶幸了,也不管他的態度有多惡劣,我可憐兮兮地請求道:“請載我們回城可以嗎?”
那人一愣,上下打量著我,又往四下里看了看,臉上忽然閃現一絲驚恐,“‘我’、‘我們’?”
“是啊,我和我弟……”然而,我話還沒說完,就見這個人蹭蹭後退幾步,匆匆忙忙地打開車門。
我見勢不妙,一個箭步衝上前,扯住那人的手臂,叫道:“請別走,帶我們回城吧!”
那人似乎視我為毒蛇猛獸,一個勁地掙扎,同時驚恐地用比我還大的聲音叫道:“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女鬼!”
“我不是女鬼,我是人!”我終於明白癥結所在,用我最真誠的聲音企圖打動他。
“放開我!你這醜陋的女鬼!”對方卻不理我,一個勁地推搡我。
“放開我大姐!”小羅也沖了出來,扯著那人的胳膊大叫。
我們三人糾結成一團。
等到誤會清除,已經是十分鐘後了。
“你說你們是人,不是鬼?被人綁架了好不容易跑出來的?”那人頂著在混亂中弄亂的頭髮,皺眉問道。
剛剛的拉扯讓我也氣喘吁吁的,我忙點頭,有氣無力地說道:“是、是的!”
“這都什麼破事兒!”那人啐了一口,焦躁地來回踱步。
我和小羅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他。
“上車!”又走了幾個來回,那人終於說道。
我們如逢大赦,樂顛顛地拉開車子的後車門,鑽了進去。
車子緩緩啟動,車內的暖氣令我忽的一個哆嗦,安心地摟著小羅靠在後車椅上。
車子在夜色中慢慢前行,開車的那人忽然問道:“你要去哪裡?警局還是回家?”
警局?我心中一動,卻很快就壓了下去。
“恆源廣場停就可以了。”我輕輕說道。
或許是不想惹上麻煩,那人似乎很樂意我們就這樣離開,二話不說就把我們載到恆源廣場,不耐煩地催促我們下車。
下了車,我正要對那人說聲謝謝,對方已經一溜煙地開走了。
“……謝謝。”我還是堅強地對著那車屁股說完了。
晚上真冷。
我哆嗦了一下,摟著小羅向家的方向走去。
收拾收拾,去找曉雅,然後離開,這就是我迄今為止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一路暢通無阻地摸到了小區,我鬼鬼祟祟地拉著小羅前行,走到小區樓下才想起逃亡太急,我的手機和鑰匙都沒帶在身上。
“大姐,我帶著。”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小羅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