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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是在恐嚇威脅我麼?還好我沒有真的感冒,要不然被他這麼一說,說不定真的擔心起來。
“呃,我已經去看過醫生了,開了不少藥,吃了藥正準備去睡呢。”我說。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袁亦晨喃喃說了兩句,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你快去睡,養好身體最重要!你上的課我會幫你請假的。”
“呃……我已經請好假了,就不麻煩班長了。再見!”
我忙不迭地掛了電話,心有餘悸地看著手機發呆。
這個班長……真不是一般的嚇人。最可惡的就是,他居然生生剝奪了我去上課的權利!這麼一來,我明明“生病請假”了,明天卻出現在學校被人看到,不是太奇怪了麼?
仰頭靠在沙發上,我翻來覆去想了許久,還是抵擋不住回學校的誘惑。
——不管了,我明天必須去學校一次!A大這麼大,我就不信會正好碰到那些認得我現在這個身體的人。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和小羅一起吃了早飯,一起出了門。
小羅的學校是A大附小,離A大不遠,我們一起坐車到了站,我順路送小羅進了校門後,才慢悠悠地向A大走去。
現在是北京時間早上七點一刻,離第一節課還有三刻鐘,A大校園內已經有人開始走動了。對此,我不予置評。大學生活,就該是熬夜到凌晨,死睡到中午,我完全不能理解那些學霸哪來的毅力起早貪黑地去自習室。
迎著清晨的微風,我一路走過教學區,進了生活區。
食堂前的那個窨井似乎已經死死地封上了,絲毫看不出曾經有一個花季少女命喪於此。
我咬牙切齒地盯著那窨井蓋足有十分鐘,無法完全對自己居然命喪於此釋懷。居然是這種丟臉的死法,叫我情何以堪啊!
我看得太過專注,直到一個人輕拍了我的肩膀,我才嚇得顫了顫回過神來。
我轉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同學,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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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沈麗霞?!
我震驚地退後了一大步,好不容易才忍住轉頭就跑的念頭——事實上,另一種想抱住她使勁搖晃的衝動更強烈。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沈麗霞抱歉地笑笑,眼中滿是莫名的期待繼續追問道,“同學,我看你神色不對……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她以為我是看到了死在窨井中的女孩——也就是我自己——的靈魂?
“……沒有。”我搖頭,垂下視線。
我的室友,兼我大學四年最好的朋友——我的死,一定讓你很難過吧?
“是嗎?”沈麗霞失望地嘆息一聲,轉向窨井的方向。
作為一個以優異成績考上A大的學生,沈麗霞是個很奇特的存在——她堅定地相信著輪迴轉世,靈魂之類的存在。
看著沈麗霞沉默的背影,我感到一陣胸悶,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情不自禁地說了句話。
“……學姐,其實我看到了。”
沈麗霞倏地抬頭看著我。
被她火熱的目光一看,我頓時感到壓力巨大,但話已經說出口,我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那是一個長發的女生,戴著一副紅框眼鏡。”
沈麗霞神色一變,猛然間抓住我的手臂,激動地說道:“沒、沒錯!她、她看起來怎麼樣?我……我是說她有沒有很痛苦?”
沈麗霞有些語無倫次了,可以看出來她確實很激動,畢竟,在她什麼都沒說的情況下,我居然準備地描繪出了她已經死亡的室友的外貌。
我心中也有些亂,甚至想不顧一切地告訴她我的遭遇。然而,我最終只是凝視著窨井的方向,裝作在傾聽的樣子,然而轉頭看著緊張的沈麗霞,微笑著說道:“麗霞,我電腦里的188G收藏都交給你了,你給我好好地保管它們,明白嗎?要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喲~”
沈麗霞的眼睛微微瞪大。
我加大了笑容,卻垂下了視線,“這是那位學姐讓我轉告你的。”
“小藝……”沈麗霞以帶著哭腔的聲音喃喃著,忽然蹲在了地上,將臉埋在臂彎里,不顧過路行人的異樣目光,放聲大哭起來。
此時正是早餐的用餐高峰期,食堂附近來來往往的人很多。雖然所有人都幾乎避開了這個窨井蓋的附近,但我們這裡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些,惹到其他人的注意力實屬正常。
我尷尬地看著麗霞,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同學近四年,除了那回她奶奶去世她這樣哭過外,我就沒有再見她這樣難過了。但她現在這樣的架勢,讓我深深地覺得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的。
“麗霞!”
在我手足無措間,一個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只見又一個熟面孔出現在我面前,狐疑地看了我好幾眼,然後蹲下安慰哭聲不斷的麗霞。
別看我,不是我弄哭她的……呃好吧,算起來她哭成這樣也是因為我。不過……既然我已經換了身體,就不該再與之前的人有瓜葛了。而且,我現在所面臨的煩惱,我也不想讓麗霞分擔——如果她知道我就是她已死的室友,必定會不顧一切地幫助我,但她的家庭情況,比我好不了多少。
麗霞的男朋友,李永小心翼翼地問了麗霞許久無果,於是抬頭看著我,眉頭皺得緊緊的。
我被他看得難受,只好開口說道:“學姐是想起了她的室友。”
李永瞭然,有了方向後開始安慰起麗霞。什麼“人死不能復生”,什麼“楊藝要是在地下知道你這麼難過,也會不安的”,什麼“你要連著她的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這些話都沒錯,錯的就是他口中已經香消玉殞的女子也就是在下我正站在他們面前,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們,有苦難言。
“曉琳?”
老實說,聽到曉琳這個名字,我絕對沒有聽到衣衣這個名字來得敏感,但如果叫這個名字的聲音是如此熱情,熱情得令人難忘,就不能怪我在聽到的一瞬間就意識到對方是在叫我。
我僵了僵,對於自己的糟糕運氣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揉了揉臉,我換上微笑,轉頭看向聲音的主人——昨天給我打電話的班長同志。
看到對方的瞬間,我愣了愣。
我以為昨天碰到的郁美男已經是現實中難得的美男子了,沒想到今天居然又讓我看到一個。
袁亦晨擁有所有女孩子都羨慕的白嫩肌膚,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來。他的眼睛是丹鳳眼,嘴唇偏薄,這樣一個組合本當看起來相當——唔,用一個很俗的詞來說是邪魅。但他眼中毫無城府的純粹和驚訝以及鼻樑上駕著的土得掉渣我都不會買的全框眼鏡又完全遮蓋了那種囂張的美麗,讓他看起來相當具有書生氣。
我不由覺得有些可惜。
“班長,真巧。”我收回打量他的目光,有禮又疏離地打著招呼。
雖然我覺得我要是裝作完全不認得他也可以,但想到昨天那通熱情的電話,我又覺得這樣澆滅人家的熱情太不厚道了。
“是啊,遠遠看到曉琳的時候我還以為認錯人了呢。”袁亦晨抬起手捏住眼睛的邊框,向上推了推,與他聲音不符的靦腆地笑了笑,然後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皺眉又說,“曉琳不是生病了嗎?怎麼不在家裡好好休息?”
“啊……我昨天睡了一覺,覺得今天好多了,所以就……”我就知道他一定會問的。真是個過於關心他人的好班長啊。
“感冒雖然是小病,可也不能掉以輕心啊!我小時候也只是得了小小的感冒,卻差點……”袁亦晨像是說教一般blabla說起來,我黑線地繼續聽他說著小時候感冒差點死掉的事,分神想著童年陰影果然太可怕了。
“是的,我知道了!我不會小看感冒的。”在袁亦晨停下喘口氣的空擋,我迅速地截住了他的話頭,非常誠懇地點頭。
“我很高興你能認識到這一點。”袁亦晨見我聽進去了,好像鬆了口氣,揚起嘴角笑得跟個孩子似的。我也正要鬆口氣,他的下一句話又讓我一口氣吊了起來,“那麼趕快回家去休息吧!”一邊說著,他一邊張大了他的眼睛,認真而又期待地看著我。
……雖然我很想說他可愛得就像只小狗一樣但以他高我一個多頭的身高我實在狠不下心來把可愛這個屬於嬌小者的形容詞套他頭上。
我別開視線,內心悲憤表面乖巧地應道:“……好的,班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