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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之間還是隔得好遠,幾乎各占床側,中間最好睡的部分空空如也。雲兒嘆了口氣,其實這人彆扭是彆扭些,心地卻還是挺好。
“如果你想和鹿兒在我這府里過得舒心些,你還是呆在我這屋子裡比較好。”就在雲兒快要睡著的時候,又聽到身邊傳來冷冰冰的聲音。
“嗯!”或許是因為睏倦,她的聲音柔柔軟軟的。他聽得心中一動。
雲兒知道,如果剛入府就分房睡,人家會認為她不得寵,日子會難過些,這是不爭的事實,所以,她乖乖的應了他。
“我們有孩子了。”
“我們有孩子了。”
“我們有孩子了。”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滿是激動和喜悅。
深夜,李顥又從夢中碾轉醒來。他剛剛竟然做了一個夢,夢見他有了孩子,激動喜悅。想來是因為見到三王子那可愛的孩兒後心有所感吧。他想著,嘴角忍不住微微彎起。
那個孩兒,真是可愛。而且,他那雙黑黝黝的眼睛,讓他覺得似曾相識。日裡,被那孩兒柔柔軟軟的小手撫摸著,他心中竟泛起陣陣漣漪,柔軟得不可思議。
第三十四章 天意
“主子,爆竹已經準備好了。”雲兒和玄赫正在大廳里給府里的侍僕發紅包,一名侍僕喜滋滋地進來報到。
“好。”玄赫似乎心情甚好,賞了他一個大紅包。
除夕夜,外面爆竹震天響,吃過晚飯後,玄赫差了人買了好些爆竹,準備帶鹿兒一起去放。
天上飄下片片雪花,把整個院子裝扮得一片銀白。府里掛滿了紅燈籠,貼上紅色對聯和窗花。那一朵朵盛開的並蒂蓮窗花還是雲兒親手剪的呢。吳媽剪了一雙魚,丫鬟們手也巧,剪出了各色花鳥。府里銀白嫣紅,倒是映襯得很是妖嬈美麗。雲兒讓吳媽和丫鬟給鹿兒穿上厚厚的棉衣。丫鬟們把鹿兒打扮得一團和氣,活像是從那年畫上走下的小人兒。
雲兒看著鹿兒那喜團團的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想一定是玄赫調教得甚好,這府里的人都規規矩矩,對雲兒竟言聽計從。後來玄赫便直接讓她管理這府里的事務。小到廚房裡的菜式,玄赫的衣裳樣式,都讓她過目。像今年過年,要給哪些人送禮送什麼,玄赫便都直接丟給雲兒管,他倒好,日日陪著鹿兒玩鬧。雲兒以前在宮中住過好多年,見多了那些迎來送往的事,對今年王府對外送禮的事,倒是安排得挺妥帖,連大管家都夸,王妃安排得甚是精妙。
那日玄赫聽到管家的話,難得的對她說了一句好話:“我沒看錯你。”倒是讓她受寵若驚了好久。
“今年府里過年是最喜氣最熱鬧的一年了。”吳媽抹抹眼淚,“老奴還從未見過王子這麼開心。”雲兒也是到了三王子府邸才知道的,玄赫原本幫她請的吳媽,其實就是他府里的人。
“他很開心麼?”雲兒真覺自己越來越遲鈍了。玄赫那廝,今日除了沒有像往日那樣陰陽怪氣以外,跟平時沒有什麼不同呀。
“王妃是不知吧,以前每過除夕夜,府里從沒有什麼節目,要不是管家堅持,王子是連對聯都不想貼。王子在宮裡吃過年夜飯後回到府里,總是一個人鎖到屋裡去,脾氣又變壞,侍僕們連氣都不敢大聲喘,哪像今日這般快樂。”
雲兒聽了吳媽的話,側過身去看著和鹿兒玩得甚是歡暢的玄赫,心中不自禁有些許憐憫起他來。她想起公子云風,似乎像他們這樣的人,生在帝王家,倒是比較容易孤單寂寞。
不得不說,玄赫逗弄小孩的方式和他追女孩子的手段一樣高明。鹿兒甚是粘他,連最先學會的第一句話也是“爹爹”。
僕人們今日難得放鬆,玄赫竟心情甚好的讓他們也放爆竹玩。女孩子家膽子都小些,雲兒和眾女僕擠在廊子下看他們放煙火。天花噴礴,燈、光、影、煙、火,閃爍變幻,絢爛無比。雲兒看得專心致志,連玄赫什麼時候突然挪到她身邊來都不知道。她側過頭,就看到他立在她身邊,也仰頭看天上的煙火。
“我們一直這樣不好麼?”玄赫看著身邊笑容柔和的女子,低聲地說。
“什麼?”轟轟轟地,爆竹聲太響,只知曉他嘴裡正說著什麼,卻聽不清楚。
他皺了眉,一聲不響的又轉身走掉了。見著他走了,僕人們面面相覷,害怕王子又生氣了。
“他只是累了,回去休息。大家玩,無礙的。”雲兒出聲安撫大家。喏,這個人就這麼會破壞氣氛。
聽到雲兒的話,大家都放了心。有王妃給他們撐腰,再也不怕王子了。
“夫人,今日您要帶哪個頭釵?”臥房裡,沫月的貼身女侍問。
“過年了,得隆重一些,你到我那柜子里的首飾盒找找。”沫月對著銅鏡理了理鬢角。
不一會兒,那女僕拎出一個精緻的盒子。
“夫人,這裡還有一枚漂亮的戒指,是將軍送您的吧?”女侍跟著沫月日久,膽子也大些,看到首飾盒裡躺著一枚戒指,隨笑著問沫月。在風昭國,只有丈夫才給妻子送戒指。“不如今日帶了它吧。”
沫月看著女侍手中的戒指,臉色突然有些發白。那枚戒指,是李顥中蠱昏迷的時候,她從他手上摘下的。後來一直忙別的事,她倒忘記扔掉了。
“你亂動什麼,拿給我。”沫月沉了臉。
女侍慌忙低下頭:“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沫月接過那枚戒指,緊緊攥進手心。
“夫人,準備好了麼?”門外突然傳來李顥的聲音,除夕夜,他要帶她上街看花燈馬戲。
“嗯。馬上好。”沫月聽到他的聲音,臉色稍稍和緩了些。
“夫人——”看到沫月走出房門,李顥笑著向她伸出手。
沫月含笑著剛想伸出手去的時候,才發現掌中還攥著戒指,她緊急之下,把戒指拋到地上。
兩人歡歡喜喜的出門。
女侍立在沫月身後,看得真切。夫人把戒指丟到花叢中,應該是不要了吧。那枚戒指是純金的,模樣甚是好看,她想了想,扒開糙叢尋回那戒指。
早上,蘭花一大早就被門前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推開房門一看,沫月的貼身女侍紫玉正對著幾個丫鬟在炫耀。
“好看吧,這是李少爺送我的。”紫玉抬起右手,手上的一枚戒指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看到站在房門口的蘭花,她抬了抬眼。
小姐去世後,蘭花跟著朱南回到將軍府當一名侍女。因為總覺得小姐的死和那沫月不無關係,蘭花對那沫月總沒有好臉色。沫月或許是因為心虛,也或許是為保著她溫柔賢惠的樣子,並沒有多為難蘭花。倒是她的貼身女侍,處處跟蘭花作對。前些日子剛好讓她看到朱南送了蘭花一對手鍊,朱南說手鍊對著陽光便會變色,蘭花好奇,便試了試。那紫玉想是看著蘭花在她面前舉著手對著陽光左看右看,是有意對她炫耀。今日,想是來回敬她吧。
蘭花眯了眯眼,總覺得那枚戒指看著眼熟,似乎小姐也有過這麼一枚戒指。是了,她整理小姐遺物的時候,獨獨找不到那枚戒指,難道,是被她拿去?
蘭花氣不打一處來,一個大步奔上去,扯住那紫玉的手。
“這枚戒指是我家小姐的,你這個小偷。”那戒指似乎尺寸比較大,套在紫玉手上松松垮垮的,蘭花一扯就掉了下來。
“你——你——你胡說什麼,這戒指是李公子送我的。”紫玉憋紅了一臉,趕緊伸手去搶回來。
兩人這麼一拉一扯間,那枚戒指掉落到地上,哧溜溜的往前滾,在一雙腳前停下。
“怎麼回事?”李顥彎腰撿起那枚戒指,看著爭吵廝打的兩個人沉聲發問。
“戒指是我家小姐的,她偷了小姐的戒指。”蘭花撥了撥被紫玉弄亂的頭髮,怒氣沖沖的說著。
“將軍,我——我——沒有。”紫玉或是心虛,抬頭看到李顥黑沉沉的臉後,膽戰心驚。“戒指,戒指是我撿回來的。”
“竟是蘭花的,便還給她吧。”李顥心中瞭然,顛了顛手裡的戒指,正準備還給蘭花的時候,突然臉色大變。
那枚戒指里,清清楚楚的刻著兩個字“顥 雲”。那兩個字相偎相依,似是無比親密。只有相親相愛的人,才會刻這種戒指。那個顥,是他嗎?是他嗎?他遺忘什麼了嗎?“雲——”似是有個刻在心尖上的名字,卻怎麼也想不起,是她嗎?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紛紛擾擾的記憶哄的一下湧向他,他只覺得喉頭一甜,一股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院子裡的幾叢花糙。
“將軍——將軍——”高大的身影轟然倒地,眾人紛紛奔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