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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下人們議論得厲害,當家的雲兒很苦惱,只好找了幾個管事來訓話。“三王子向來的行事手段大家是知道的,到時只怕我也保不了你們。”反正玄赫在這府中已經唱黑臉唱慣了,把他當惡人使也不為過。
雲兒正說著玄赫,就發現幾個管事神色變得更恭敬了些,頭也壓得低低的。唉,其實他們平時工作都很努力的,伺候玄赫還挺辛苦的,雲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安撫了幾句後便放他們離開。
“嗯,不錯,挺有樣子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帶笑的聲音。
雲兒訝然回頭,玄赫就站在她身後,搖著摺扇,一副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樣子。
“你什麼時候來的?”雲兒皺著眉問,這樣突然的出現,很嚇人的。
“嗯!好一會兒了。”他更走近了幾步,勾著唇角打量她。“其實你蠻有當潑婦的潛質。人不可貌相呀!”
……雲兒默然。其實她也不想當潑婦的,還不是因為他。況且,剛才她很兇麼?不過是小小威脅兩句。
“本王說得不對嗎?”他笑著問。
“對!其實妾身也真覺得人不可貌相。王子許是個痴情的人也說不定。”雲兒看著他說,本是想笑話他讓都城的女子傷透了心的。偏偏是在這節骨眼上,倒感覺有點酸酸的味道。雲兒瞬間窘迫起來。
“痴情倒是說不上,專情確是真的。”他低聲笑著說。
雲兒看著院裡木槿花驚悚地掉了一地。這個人,該怎麼說他好呢。
吃過晚飯後,下人就來報告,說西院已經收拾好了。雲兒帶著玄赫一起去看。
西院環境甚是簡陋,原本是家中老嬤嬤住的地方,後來下人都搬到北院,這西院才空下來的。雲兒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玄赫把新娘子安排住那裡是何用意,莫不是新人喜靜麼?
西院原本花少樹稀,雲兒向來喜種植,春日時便已讓人種了些紫薇樹。時值夏日,院裡紫薇盛放,青糙依依,甚是安靜雅致。
“你倒真會持家。”玄赫望著那滿樹爛熳的紫薇,低聲說著。“這荒僻院落都被你打理得這般雅致。”
“兒時母親告訴我,紫薇還叫怕癢樹,只你輕輕撫摸它一下,立即會枝搖葉動,渾身顫抖,甚至會發出微弱的咯咯響動聲。”雲兒受不得他突然變正經的樣子,隨笑著告訴他。
“哦?真的麼?”他突地把她拉到樹下。“我試試——”
紫薇樹樹幹新鮮而光滑,筋脈挺露。瑩滑光潔。他把她推到花枝下,伸手搖著樹幹,那樹果然晃動吱響,花瓣紛紛落下,灑了雲兒滿頭滿身都是。
“還真有趣——”那玄赫看到她狼狽的樣子,哈哈的笑起來,眉目疏朗。
他把雲兒推到一株又一株樹下,玩得樂此不疲。後來雲兒也著惱了,扯住他不放,任那花瓣也落得他一身。
“王子殿下,往這走吧。”雲兒扯著他的衣角往前拉,想讓花瓣也灑他。卻不料前方有著塊石塊,絆住了她的腳,雲兒一個不穩,直直往後倒。那玄赫不拉她不說,還跟著她一起倒到那糙地上,密實的壓著她。
雲兒尷尬得滿臉通紅。
“快起來——”她推他。
“不起——”他把頭埋在她肩窩上,像個孩子似的耍賴。
花瓣隨風飄落,灑得滿地都是。一片片的,落在兩人的身上,頭髮上,臉上……
雲兒拿他沒辦法,緊急之下,靈光一閃,伸手撓上他的腰窩……
玄赫渾身一震,呵呵的大笑起來。
雲兒眼睛眨呀眨的。咦,這個人也怕癢麼,以後他再使壞的時候,倒是有辦法對付他了。
然她並沒有得意多久,只一會兒,他雙手迅速地捉住她的兩隻小手,固定在頭頂上。
“做壞事,是要受到懲罰的。”他壓在她耳邊低低的說,拂過的氣息癢得要命。
他不等她反應過來,手進占她的腋下與腰側,換來她生平第一次尖叫出聲,又笑又叫,面孔上布滿cháo紅與尷尬。她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扭來扭去的像只菜蟲。
“不要……拜託……你……”她笑得眼淚都溢出來了。雙眸變得水靈靈的,他真停了下來,與她對視片刻後,竟低下頭接收她唇上漸斂的笑意。那吻不是挑逗,不是強占,幾乎是珍惜憐愛的,她的心有剎那的停止跳動。
“殿下——”一個急急的聲音突然響起,那聲音又“咦”的一聲,她聽到錯亂慌張走出去的腳步聲。
玄赫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雲兒趁他分神的瞬間使力把他推開。唉,沒臉見人了。
“進來吧。”等兩人都收拾好後,玄赫喚著那人進來。
“殿下——”那人頭埋得低低的,滿臉通紅。
雲兒偷瞧了玄赫一眼,這廝還真鎮定,臉不紅心不跳的,是這種事情做多了麼?想到這,雲兒突然感覺心裡一陣不舒服,找了個藉口離開了。
那天晚上,玄赫還是一夜未歸,雲兒晃動的心,變得又平靜起來。
二十二日,好事成雙,玄赫把那歌姬娶進門了。
真是個漂亮的女子,眉目如畫,膚如凝脂,身段婀娜。難怪玄赫那廝會娶進門,連雲兒看著都喜愛,太美了,娉娉婷婷的,如那出水芙蓉。
“這是青墨。”玄赫攜她到她面前,介紹著說,笑容漾著溫柔。
以前曾聽人說過,每個男子命中都有個命定的女人,那個女人,會是他的幸福劫,他會為她痴,為她狂。玄赫命中的女子,該是這位青墨吧,美得出塵,氣質清潔,能出淤泥而不染,更為清貴。
雲兒送了她一對玉鐲子做見面禮,她回禮一對金環玉耳墜,甚是靈巧漂亮。
新人進門的這日,府里還是一如平時的安靜,或說,比平時更靜了,就連鹿兒也乖巧地不去鬧玄赫。一日過得倒是寧靜。
只聽說外頭傳聞紛紛,說玄赫已把青墨娶進門,當個寶似的藏著。那些好打聽的人,偷偷來問王府的下人,誰想這些下人一個字都沒透露,只一句:“主人家的事,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怎知道。”真真讓人興奮而來失望而歸啊。那青墨少少露面,眾人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
仲夏夜,月淡星稀,連一絲風都沒有,沉悶得幾乎讓人窒息。鹿兒沒見到玄赫,一直不肯睡,雲兒哄了他好久。等她上床時,夜已深了,只天氣煩熱得很,翻來覆去好久才睡著。半夢半醒間,感覺背後灼熱得厲害,仿佛被烤到火爐上。她轉過身去想探個究竟的時候,卻滾進了一個人的懷裡,嚇了一跳。
“啊——”她下意識的驚叫,玄赫今夜該是在新人房裡的,是他的洞房花燭夜,床上的這人會是誰?天氣太熱,雲兒頭腦昏沉,還不及多想,張口便咬上那個人抱在她胸前的雙臂。
“做甚?”那人抽了氣,顫聲問她。
咦?這聲音怎地這麼熟?
“殿下?”雲兒疑惑的問。
“做甚?”他沒好氣的問。
真的是他。“您怎會在這裡?”她好奇。
“我不在這裡在哪裡?”他聲音更加不善了。
雲兒的睡意全無了。“今夜是洞房花燭夜,您怎地不再新人那裡?”
“你想知道?”雲兒聽到他的聲音裡帶了一點點笑意。
“額——”應該是比較好奇而已。
“你讓我親一下,我便告訴你。”他把她抱入懷中,摟著她低低的說。雲兒掙脫不開,只由著他。嗯,他身上還是熟悉的味道。
雲兒眼一閉,裝睡。心中惱惱的嘀咕:他定是惹得新人不高興,被趕出門吧。真是一報還一報呀,他也有今日。
他見她呼吸均勻綿長,一派進入夢鄉的樣子,咕咕的笑起來,想是累了,也不再逗她,只摟著她不放開。
夜裡,習習和風起,把薄薄的床帳吹得裊娜搖動,一室柔和。
幾絲清涼滲入室內,解了一屋子的煩躁,雲兒心中沉靜不少,悠悠然地便睡了過去。只朦朦朧朧間,聽得人在她耳邊輕聲說:“還是抱著你睡最為安心,我只想抱你睡。”
那聲音溫柔無比,飄忽得像是在夢中。
早上,雲兒醒來的時候,並沒看到玄赫。當她看到他和新人相攜著來進餐的時候,心裡一片混亂,自己昨夜真的是做夢麼?只是,那夢也太真實了些。
第四十章 迴避
夏日是個突飛猛進的季節,一切都在肆無忌憚地瘋長,連炎熱也是。
陽光炙烤著大地,院子裡的花糙都垂頭喪氣,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雲兒指揮著下人給花樹澆水,她最看不得花兒糙兒沒有精神的樣子。熱氣逼人,人已經夠沒精神了,如果花樹也如此,那多讓人煩躁。樹葉得到清水的侵潤,漸漸綻放出些許生氣了,幾滴水珠留在葉片上,把陽光折she出七彩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