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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去了,我便是穩婆,是那三王子叫我來專門給雲兒姑娘接生的,這幾日我都住在這附近。”那人說。
“三王子?”蘭花愣愣,隨想起小姐曾經說過,宮中穩婆難叫得動,她便讓三王子幫她請一個來。
“好,那你快隨我來。”蘭花急忙拉著她往院子裡跑。
一個時辰,二個時辰,三個時辰……蘭花在廚房裡燒著熱水,急得滿頭大汗。
“蘭花——”也不知過了多久,遠遠的,總算聽到小姐的房子裡傳來叫聲。
“哎——”蘭花飛奔而去,是不是小姐已經生了?
“是男孩還是女孩?”蘭花跑到房裡口,問。
那人卻搖了搖頭,“難產——救不了了。”
蘭花瘋了似的跑進房裡,小姐直直的躺在床上,眼角猶自帶著一滴淚,身子卻已經開始變冷……
第二十九章 永失
春去了無痕。曾有詩人作詩:春歸何處?寂寞無行路。若有人知春去處,喚取歸來同住。春無蹤跡誰知?除非問取黃鸝。百囀無人能解,因風飛過薔薇。
春歸何處?為什麼一去就杳無蹤影呢?似乎只有在夢裡追尋。那些刻骨銘心的一段情感,那至濃至真的依戀……就像美好的春天一樣,隨著時間的流逝也已漸行漸遠,它去了哪裡?
“娘娘,您穿這身甚是好看。”嫣妃的貼身侍女幫自家主子裝扮好後,讚嘆了一句。沫嫣在銅鏡前轉了轉,黃色繡著鳳凰的碧霞羅,逶迤拖地粉紅煙紗裙,直襯得她香嬌玉嫩秀靨艷比花嬌。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一顰一笑皆動人心魂。她滿意的笑了笑,坐在寢宮裡等待皇上的到來。
她已經三個月沒有見到皇上了,今日皇上才剛從那雲澤國歸來,眾妃都去迎接了。只她剛剛生了個皇子,不方便出門。不過,皇上已經帶話過來,一會兒便來看她。
不一會兒,一聲“皇上駕到”讓她咋驚咋喜。驚於皇上來得這麼快,喜的也是皇上這麼快來見她。
“臣妾給皇上請安。”嫣妃剛想屈身,皇上已經搶先一步扶起她。
“愛妃辛苦了!”皇上執起她的手,把她扶到那床榻上。
“臣妾不苦……”嫣妃說著,偎向皇帝,卻忍不住淚水湧上眼眶,心裡莫名的委屈。她記得她生的那日,昏厥之前似乎聽到穩婆說了句:“是個公主。”卻不想醒來後看到的是個皇子,她心中暗驚,卻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父親的心思,她老早便懂。襁褓中的孩子,皺巴巴的,雖看不出具體模樣,也教她心驚,她是真心喜歡皇上,害怕有一天……
“皇兒呢?”皇上執她的手,笑著問。“抱來給朕看看。”
奶娘從側殿抱了皇子過來,皇上笑呵呵的接過。
那孩兒剛吃飽喝足,睡得正酣,皇上不忍叫醒他,只端詳了會便交還奶媽了。
“這次朕回來得遲,錯過了皇兒的滿月,等皇兒周歲時,再還他一個大禮。”皇上笑著說,“海南,拿進來吧。”
“這是朕前些日子讓人專門做的金鎖。”皇上從海南手中拿起一塊金鎖佩到小皇子的胸前。“明日朕再來看他。”
“皇上,您不在臣妾這裡用晚飯嗎?”嫣妃見皇上起身要走,眼含淚水,無限委屈。
“今晚朕還有些事。”皇上溫柔的把她攬進懷裡,輕輕安撫她。“明日再來看你。”
皇上離開嫣妃那裡後,一路急匆匆的往偏宮去。
“海南,朕安排照顧雲兒的人來報了嗎?她生產順利嗎?”皇上一邊大步走,一邊問身邊的海南。“算了,朕自己去看吧。”
今日皇上一回來,便有好多事情要忙。先是見過諸位大臣,再去給太后問安,然後又去皇后那裡小坐一會,再到嫣妃那裡,耽擱了很多時辰。
皇上步子太大,海南幾乎小跑才能趕得上。
“這門怎麼鎖了?雲兒呢?朕不是告訴過你們,她住這裡安全些嗎?”皇上厲聲問著。
幾名守園的宮人見到皇上匆匆而來,趕緊跪下。
“海南,雲兒呢?”皇上瀕臨發飆。
“皇上,您別著急……”其實海南一路都在醞釀著說詞,他一回來,就有人來告訴他,雲兒夫人難產,母子都沒了。當時皇上在跟太后喝茶,他沒敢告訴他。
“朕只想問你,雲兒現在在哪?”皇上怒聲道。
他故意把她安排在這偏殿了,故意對她不聞不問,就是為了不讓別人注意到她。可是,現在又是什麼情況,他明明安排人暗中保護她的。
“皇上,卑職辜負皇上重託,請皇上責罰。”一名男子匆匆趕到,跪在皇上跟前,“雲夫人難產,大人小孩都沒了……”
“你說什麼?”皇上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皇上無礙吧?”海南輕聲問太醫。
“無礙。皇上只是精神緊張與身體疲勞。歇息一會便好了。”太醫答。
海南鬆了一口氣,皇上剛才不知多嚇人。他臉色蒼白,一腳就揣開那扇上鎖的門,滿園子的尋。在看到雲夫人那張空空的床的時候,一個踉蹌,便跌倒在地。海南吩咐太醫不許張揚後,轉身回寢殿看皇上。
雲夫人沒了這事,宮中諸人想都知道,不過,一個身份低微的人,眾人是不在乎的。只太后見過皇上後,還專門留下他,交代了幾句,叫他跟皇上好好說。“可惜了。”當時太后這麼說的。皇上也怕宮中的穩婆都和宮中諸人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隨同意讓三王子在外面找人來。皇上目前雖羽翼越強,但宰相他們經營幾十年,力量也不容忽視。聽說,那給雲姑娘接生的穩婆,是三王子從雲澤國專門請來的,據說,是三王子府上的。想來,人是可靠的,看來,是雲夫人真是難產了。海南嘆了口氣,真是可惜。
“帶我去看她。”海南正想著心事的,冷不丁從身後傳來皇上的聲音,嚇他一跳。
“皇上,您醒了。”海南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皇上卻沒有接。
“朕說,叫你馬上讓人帶朕去看她。”皇上冷聲道。
“可是皇上,雲夫人葬在蝴蝶山,最快也明日才到那裡……”
“朕的話,你也不聽了嗎?”皇上面色陰沉。
“皇上,行夜路危險,奴才懇請皇上明日再去……”海南撲通地一把跪在地上。
“蝴蝶山是嗎?”皇上冷哼了聲,拂了拂袖子,推門而出。
“皇上,皇上……”海南慌了神。
他慌忙安排宮人去通知近衛隊後,趕緊一路飛跑追皇上而去。可皇上走得快,卻哪裡還看到他的身影。
清晨,蝴蝶山上還沉睡在一片霧氣之中,一名騎著高頭大馬的年輕男子已風塵僕僕的來到山腳下。
“姑娘,你這麼早是要趕去哪呢?是不是守墳日子結束了?”清晨進山尋柴的農人問著一位從山中走來的縞衣女子。“你放心,有我在這裡,一定會照料好那位夫人的。不讓她的墳頭荒著。”
“謝謝你了,老伯伯。”蘭花抹著淚,對農人道謝。
“也怪可憐見的,年紀輕輕就……”農人老伯伯嘆息著搖了搖頭。
“蘭花?”突然一聲低沉的聲音打斷了他倆的對話。
蘭花回過頭去,驚得合不攏嘴,“皇——皇——”她結結巴巴的叫著。
“帶我去見雲兒吧。”雲風皺眉打斷她的話。
青糙依依,一座孤墳在清山綠水中靜靜矗立。
皇上站在不遠處,幾乎邁不開腳。
“雲兒——”他輕聲呼到。
風吹著樹木嘩嘩的響,他仿佛聽到她輕柔了回答他……她的聲音總是那麼輕柔好聽,他坐在她的墳頭,靜靜的,像是在聽她講話。
他第一次見到她,其實也是被她的聲音吸引的。
那日,宰相誅殺夏氏滿門,他卻是最後一個才得到消息。那夏氏原曾追隨先皇多年,性格耿直又對皇室忠心耿耿,他甚是喜歡。卻不想宰相卻稱他勾結山賊,強搶民宅民女。宰相那天在朝堂上稱,鐵證如山,那夏氏不認罪不說,還指揮山賊跟官兵對戰,眼看官兵被他殺傷無數,才不得不下令殺無赦。
多數大臣隨聲附和,只說那夏氏平時多野蠻云云。雲風氣得不輕,那夏氏怎會跟山賊勾結?再說,夏氏是功臣,他再犯天大的錯誤,也得皇上親自來判呀,這不是一個死無對證嘛。他不過是日前上摺子指責宰相專權,卻不料引來殺人之禍,這樣一來,朝中大臣誰還敢忤逆宰相?雲風不是不知,只氣得臉色發青,卻全無辦法。太后說,還沒到時候,現在要忍,可他這忍,忍得多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