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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赫揚起眉,原來她就是雲風說的那個人啊。侍室身份極低,在宮中沒有人會特別關注,而且雲兒多是住在皇上的宮殿,那裡除了幾個貼身內侍,別人都不能隨便出入的。大的節日或是節慶,侍室身份低微,是不能出席的,所以別人都不認識她。玄赫作為友好國過來的王子,受到風昭國的熱情接待,他現在也住在皇宮的貴賓院裡。雖然同在皇宮,不過這貴賓院裡的人都不認識她,他也沒有想到是她。男人都會有很多個女人,沒身份地位的,她不出現大家就都覺得好象沒有她這個人一樣,這個玄赫是知道的。
“您明天過去的時候,能不能把這個帶給皇上?”雲兒說著,遞上一個信封。“皇上日理萬機,國事繁忙,我不想……”
“你不想親自去跟他說嗎?”三王子漂亮的唇角微微向上扯起一個弧度,修長的手指拿起酒杯轉呀轉的。
“我——我——,是不能隨便面聖的。”雲兒答,雖然已經過了很久了,可是偶爾想起,心還會微微的疼,她和公子的距離,永遠都是海角天涯。她沒有身份站在他的身邊,就是連見他都是不允許的。
“如果你想見他,我可以帶你去。”玄赫灼灼的看著她,像是想從她眼中看出什麼東西來。
雲兒微微一沉吟,眼光略過自己稍隆起的小腹,伸手輕輕的撫摸它,她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中布滿柔光,笑容柔和清雅如那淡淡月色,看得玄赫不由得一震,她輕輕地卻很堅定地說:“不用了,請你,幫我謝謝皇上。”
“小姐,你說今晚真難得,三王子竟然沒有到青樓去。”蘭花來找雲兒回去梳洗歇息的時候,看到三王子一個人在那裡飲酒的時候很奇怪。平時他每天都到青樓去,第二天帶著一身胭脂粉回來的啊。還說要嘗遍風昭國的美色。常常逗弄宮女,難得今天這麼老實。
第二日,在書房裡,雲風手中拿著雲兒的那封信,臉色悲喜難辨。玄赫把信交給他就走了,什麼都來不及問。
“皇上,南邊送來急書。”內侍急忙的跑入打斷了皇上的思緒。
“念——”他說。
“大將軍李顥在虎口之戰時,身中荻人蠱毒,生命有危……”內侍念。
“什麼——”雲風臉色瞬間轉黑。
木瑾花朝開暮謝,傍晚,花瓣紛紛隨風而落,灑得大地一片潔白,雲兒在花下清掃花瓣。
“小姐,小姐——”蘭花從外頭氣喘吁吁的跑進來。
“怎麼,見到這麼朱南高興呀?”雲兒打趣她。她們二人在這皇宮裡,其實早就差人通知了朱南,不過為了掩人耳目,朱南還是假裝在盡力尋找她們。
“不是的,小姐,將軍出事了。”蘭花眼眶紅紅,她好不容易安排得下午的時間去見朱南,卻不料得到一個壞消息。
“你說什麼?”雲兒手中的掃把掉在地上。
“小姐你別急,朱南說將軍中的只是那荻人的情蠱,一定能治好的。”蘭花急急地安慰雲兒。
雲兒只覺得身子一軟,整個人跌坐到地上。
情蠱情蠱,以情為蠱,遇情而死,是荻人最毒的蠱術。它的毒在於,越是心愛之人,越會遺忘得徹底,並且再不能想見。再見面,心之相系,牽引出蠱毒,會吐血而亡。
第二十三章 拖累
“皇上正在陪皇后和嫣妃娘娘用午餐,還得請王子侯些時刻。小人這就去請告皇上。”一名內侍賠笑地說著,把雲兒和三王子領到傍邊的一間偏殿等候。
“不要緊,本王不著急,不用打攪皇上。等會兒本王自去找他。”三王子微笑著答,突然的和顏悅色讓內侍都有些不適應了。
這裡是皇宮的正殿,是皇上平時居住的地方。雲兒抬眼隨意打量,黃琉璃瓦、鑲綠剪邊、花脊上的龍風五彩飾品大氣輝煌,檐下有著精緻的雕刻彩畫,樸實中自有一股莊嚴輝煌的氣派。
雲兒住在皇宮的那麼些年,她因為身份低微,都住的是偏殿,正殿沒有允許是不能隨便進來的。雲風又是極其不喜多事的人,所以從未帶她來過。他也很少跟她用餐,都是她煮好後讓內侍送來的。心中微微一暗,有種酸澀的疼,妻室和是玩具般的侍室果然是不同的。在雲兒心不在焉的神遊的時候,玄赫也在靜靜的打量她,他總覺得這個女人其實沒有表面看的這麼柔軟,而是,很倔強。她認定的事情,就會奮不顧身的去做,有一點,像他。就比如今天,她知道皇上要親自出徵到南邊去,趕緊匆忙忙的叫他帶她來見皇上,她也想到南邊去看她的夫君。那南邊酷苦之地,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勇氣。看著她那堅定的眼神,他忽然就覺得心中煩躁異常,為何沒有女子,能這麼一心一意地對他呢。
雲兒和王子兩人正在各自沉思魂游的時候,皇上和兩位妃子已經吃過了飯,正往外邊走。
“哎喲——”嫣妃突然嬌呼了聲。
“愛妃是哪裡不舒服嗎?”皇上本來是和皇后相攜著走在前面的,忽而聽到嫣妃的這麼一聲嬌呼,趕緊回身關切詢問。
“回皇上,剛才剛才它竟踢了臣妾一下。”嫣妃輕柔的撫上自己的小腹,滿臉笑意一臉幸福的看著皇上。
“哈哈,敢情這孩兒是個小調皮搗蛋呀。”皇上笑笑的拉起嫣妃的手,安撫的拍了拍。“可苦了愛妃了。”
皇后輕哧了一聲,剛這麼兩個月,小孩就會踢人?騙鬼去吧,又不是她一個人懷孕。不過皇上都已經這麼說,她也不好插話,說不好還回落得可刻薄。她從小身在皇家,最懂如何應對。
“如此,嫣妹妹得多歇息,不能多勞累才是,指不定這孩兒就是今天累著了,在抗議呢。”皇后笑著說。
“還是皇后想得周到。”皇上想了想笑著說,“以後愛妃中午便留在內宮吃飯吧,朕有空便會去看你。”
看到皇后不動聲色的笑容,嫣妃心裡那個恨啊。皇后因為來自實力雄厚的鳳旻國,甚得皇上敬重。自己雖父親也是朝中大臣,得皇上寵愛,不過目前皇上對她和皇后都是不偏不倚。皇上對另外幾個妃子也盡力照料到,比如一個月總是要到每個人宮裡去宿一晚的。現在皇上這麼忙,要他去找她,談何容易啊。
雲兒他們因為離得遠,並沒有聽清皇上他三人在說什麼。只是看到他三人和顏悅色一派和樂的樣子。
“哎喲喲,雲風艷福不淺呀,那兩個真是大美人。”玄赫搖了搖扇子,慢悠悠的說著。
“她們可是皇妃,你,你可別亂來。”鑑於他已往的記錄,雲兒還是好心的提醒他一下,調戲皇妃,可是死罪一條啊。
看著她擔心不已的眼神,他哈哈的大笑起來,為何有時竟覺得她傻得可以呢。
他的笑聲,引得遠處的三個人都看過來。雲兒趕緊往屋角挪了挪,把自己藏在柱子後邊,突然有些緊張。
皇上看到是玄赫,皺了皺眉,吩咐了兩個妃子幾句後,大步往他們這邊走。
……
雲兒跪在地上低著頭,只看得到眼前的一片明黃衣角。空氣有一點點凝固住,玄赫靠著柱子閒閒的扇著風,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每次再見到皇上,雲兒總覺得他更沉穩內斂些,帝王之氣盡顯。就像現在,即便是什麼都沒說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也感覺到壓力。
猶記當年,他18歲,剛剛親政不久,滿腔熱情,頒布減賦稅新政。那天晚上,宰相帶著幾名大臣直撞到她的小殿,責難質問他。她當時正為他安排夜宵,就站在他身邊的陰暗處。他氣得臉色鐵青,卻也發作不得,不知如何應對,只把她的手握得生疼。
只等得他們走了,他才漸漸放鬆下來。“朕只能讓他們再張狂兩年。”那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稱朕。他給她講他的抱負和期望,他說風昭國積弱已久,需要變革,民富則國強,民安則國定。
只是,他的阻力卻那麼大,朝內宰相顧命大臣爭權,外部強敵環繞。她只恨自己不是個男兒身,不能當將軍為他開疆闢土;不是士子,不能在朝堂上為他分憂……她什麼都不能為他做。因為什麼都不能為他做,所以亦沒辦法留在他身邊。
她只會拖累他吧,就像現在這樣,明明知道會給他添麻煩,卻不得不厚著臉皮。以前看過一本醫書,書上說那南荻之地有座高山,山上有一種藥糙,它開的花據說是可以解蠱毒。世人都說蠱毒無解,只是那書上說,中蠱後,如能尋到那藥花,毒便得解。雖然知道那種藥糙難找,百年才長一株,但她還是想去碰碰運氣,有一分的希望,便不會放棄。南荻地形繁雜,她從未去過,能夠跟著大部隊當然好,省去這許多麻煩。